第一百七十九章你答应我
你觉得她能轻松快乐地过这一生么。
祁嘉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一层被子，脑子里不住地回想这句话。
自从身体里有了寄居的“客人”，他很少去想一辈子的事，想那么长远干吗，还不知道能活到哪呢。
可是就如周文韬所的，萨爽跟他不一样，她还有长长的一生要慢慢度过，虽然他不希望被她忘记，但也绝不希望她记住自己的方式掺杂丝毫内疚。
气越来越冷，最近他时常能感觉到冷气钻进骨缝里带来的那种刺痛感，就像是某种预兆，预示着他和寄居“客人”和平共处的日子即将划上句话。
如果不是跟方阔打架，谁也发现不了这件事。
他隐藏得很好。
但到了还是被周文韬发现了，被这个大嘴巴发现，基本就相当于被爸妈发现。
实验室那边一直毫无进展，爸妈早就身心俱疲了，他不想再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们，不想让他们陷入更深的疲惫和焦虑郑
他不怕死。
甚至可以，他一直在无声地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只是在死之前，他想尽量帮萨爽走得更远一些。
祁嘉述掀开被子，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摸过来，想给萨爽打个电话，听听萨爽的声音，又怕时间太晚了，会打扰她休息。
犹豫不定时，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怎么办，一想到要参加那个联赛，我激动得睡不着了。】
祁嘉述立马拨过去。
“你也没睡呢？”萨爽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祁嘉述坐在黑暗中，嘴角弯起一个极其清浅的弧度：“嗯。”
“我想了一了，你我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我爸，他还不知道我立志要踢球呢。”
祁嘉述：“你爸会拦着不让吗？”
“我也不准，”萨爽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一直没敢，那我探了探我爸的口风，还没什么呢，他就哇啦哇啦分析了一通，什么女足没前途之类的，听得我都不想跟他这件事了。”
“那你怎么看，”祁嘉述问，“你也觉得女足没前途吗？”
萨爽：“我当然不这么觉得，就是因为人人都这么想，女足才不受重视，才一直发展不起来，就因为这，我更想好好踢球了，我必须扭转这一现象，凭什么我们女生不行，我们女生不比你们男生差，上了球场，我们照样能把球踢好！”
听到萨爽这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祁嘉述笑了笑，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火热，就好像里面放了一个热腾腾的火炉，一瞬间就把他周身都给暖过来了，侵入骨缝的寒冷也被尽数驱赶出去，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那你还会告诉你爸，你要踢球吗？”
“必须告诉，现在我觉得浑身充满力量，待会儿等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他我要踢球，他要是质疑，我就把你给我做的那些个规划给他听，保准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俩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挂电话之前，萨爽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祁嘉述，谢谢你啊，要不是有你陪着我，我肯定没那个勇气走上踢球这条路，你答应我，以后也要一直陪着我，你要是不在我身边的话，我肯定就踢不下去了。”
祁嘉述握着手机低头咽了咽嗓子，一时居然有些不敢开口，他想立马答应她，可他怕自己做不到。
“祁嘉述？你在听吗？”
“嗯。”祁嘉述伸手压着胸口，心里无比难受。
“那你会答应我吗？”萨爽的语气带着期待，声音听起来心翼翼的。
祁嘉述闭上眼睛，狠狠咬紧牙关，过了半晌才缓缓松开，低声：“好，我答应你。”
挂断电话后，祁嘉述重新躺回床上，方才被驱散的寒意重新回到身体里。
原本已经坚固到牢不可破的立场在这一刻狠狠地动摇起来。
也许周文韬得对，他应该积极一点去迎接所有活下去的可能。
他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死去，死在某个平常的日子，只给这世界留下一张遗像。
他想活着，他想陪萨爽走很远很久的路，过很长很好的一生。
——
期末考试很快如期而至，最后一堂考完，各班学生回到了教室，胡谦站在讲台上宣布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考试成绩三以后出来，各个学生要带家长来参加家长会。
离开教室时，大部分人脸上都是如丧考妣的表情，方阔抱着篮球直接杀去了操场，决定通过球场得利来缓解考场失利的郁闷。
秦争鸣照旧留在教室为刚过去的考试做总结，其他成绩不错的学霸们全都围着许知琢，想跟学委对答案，许知琢大大方方地把自己能记得的答案都跟大家分享了一下，结果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还没对完三门主科，一多半的人就因为承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而提前退场了。
萨爽倒是很兴奋，在走廊里就直接拉着祁嘉述问他：“怎么样，有信心重回第一名的宝座吗？”
祁嘉述弯了弯嘴角：“实力不允许我考第二名。”
“喂，祁嘉述同学，”萨爽乐得不行，“你就不能谦虚一点，给大家留点悬念吗？”
祁嘉述笑着没作声。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找代晨了，”萨爽冲他挑了挑眉毛，“我决定寒假就开始认真训练。”
听到这句话，祁嘉述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好，明就去找他。”
——
半个月没见，代晨居然换了发型，头发烫得跟韩剧里的欧巴一样，就是疏于打理，从某些角度看，有点像睡醒了没梳头。
萨爽兴致勃勃地问代晨：“烫这个头之前，tony老师跟你讲过平时需要自己打理吗？”
代晨耍帅似的从头顶往后一抹：“了，不过我觉得不用，球场上必须野性一点，用摩丝弄得规规矩矩的，不是实力派的风格。”
萨爽咯咯笑了半。
这会儿中学都处于正考试或者刚考完的阶段，本来应该是各位老师最忙的时候，但体育老师属于应试教育的例外，不需要监考，也不需要判卷子，代晨很容易就把其中一个老师约出来了。
这个老师姓刘，三十出头，正当壮年，是最开始的球队牵头人，那会儿刘老师从体校毕业，到六中当体育老师，在学校跟学生一起踢球的时候发现了几个好苗子，就开始琢磨组织球队的事。
后来听九中那边的老师也对这事感兴趣，两边联络上以后，就开始着手从学生中选一些分高的孩子，组成了球队，也是如今申城市星星之火青少年足球队的雏形。
不过这事是经过了十多年的努力才有了成果，最开始家长们好些不同意，担心影响孩子们学习，刘老师和其他几位老师磨破了嘴皮子去沟通，破大来才让一些学生保持住了训练节奏，后来星星之火足球队有一年在全国青少年联赛里杀进了前八，这才打响了名声，渐渐有更多的孩子加入进来。
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分很高的孩子最终没选择这条路，这也成了刘老师多年来的遗憾。
所以一听有个二中的女孩子想加入足球队，刘老师迫不及待就想跟着这孩子见一面。众所周知，二中是申城市的重点高中，学校和学生的目标都是冲刺高考，星星之火足球队向来没有过二中的学生，如果这孩子能来，那以后其他学生的家长也会对足球队有新的认知。
一见到萨爽，刘老师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先跟萨爽握了握手：“欢迎你加入星星之火足球队。”
萨爽心您都不知道我踢球什么水平，就这么贸然接受我入队，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不过她嘴上没这么，依旧报以同样激动的笑容：“谢谢您的慷慨。”
完感觉自己好像用错词了，又改成：“谢谢您的肯定。”
刘老师笑容凝固了一下，而后笑得更开心了。
看来这孩子不是什么学霸，这样就更好办了，不用担心影响学习，能专心参加球队的训练。
萨爽跟刘老师正相谈甚欢时，祁嘉述偏头跟代晨声：“那之后的事，就拜托你多照应了。”
“放心，轮不着我照应，刘哥他们自有安排。”
“嗯，还是要谢谢你。”
“什么时候走？”代晨问。
“明早。”祁嘉述。
“这么快，安老师跟你一块吗？”
“嗯。”
“好吧，那我接下来又要回到邮件讨论的日子了，去了那边，帮我跟祁老师问好。”
“会的。”
代晨拍了拍祁嘉述的肩膀：“期待你们早日回来。”
祁嘉述没应声，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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