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倚在蟠龙宝座上，把玩着玄色丝绦系着的田黄石印。
\"当年仁宗皇帝选杨士奇入内阁，满朝也是这般反对。\"
\"结果如何？三杨治世。”
“朕用人，从来只看结果。\"
殿外传来沉闷的更鼓声。
朱厚熜起身时冕旒晃动，道：
“从今日起，各部衙门五品以下官员任免，暂由内阁代拟。\"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杨廷和，道：
\"杨阁老，你内阁事务繁忙，可莫要辜负朕的信任。\"
杨廷和躬身一拜：\"老臣定当鞠躬尽瘁！\"
随后，他与杨一清目光交错。
那一瞬间，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的锋芒。
待皇帝龙辇离去，群臣如潮水般退去。
这场人事变动，看似是高拱的升迁，实则搅动了整个朝堂的权力格局。
……
暮色如墨。
杨廷和立在文渊阁前，枯瘦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斑白长须。
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声响，惊起几只归巢寒鸦。
杨一清抱着书卷款步而来，忽见阁老凝重神色，不由驻足：
\"阁老在此伫立许久，可是为今日朝局之事忧虑？\"
杨廷和望着宫墙飞檐间漏下的残阳，苍老面庞笼罩在阴影之中，沉沉道：
\"高拱骤升吏部尚书，这步棋看似寻常，实则暗藏玄机。”
“他乃徐阶门生，皇上此举，分明是要在我与徐阶之间横插一刀。\"
夜风呼啸，卷起满地枯叶。
杨一清目光深邃如渊：\"阁老所言极是。”
“依下官之见，当务之急，需尽快在六部安插亲信。”
“工部侍郎顾璘与我是同年，为人正直可靠，或许......\"
话未完，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
值夜太监黄静捧着鎏金托盘疾步而来，额间满是细密汗珠。
盘中素绢上墨迹未干，赫然写着：
\"杨阁老，东厂刚截获密信，云南沐王府私运军火！”
杨廷和神色骤变，手中折扇\"啪\"地一声合起：
\"沐王府世代忠良，镇守云南百年，从未有过不臣之心，此事太过蹊跷......\"
他沉吟片刻，转头看向杨一清：
\"杨大人，明日早朝，还需你我一起探个究竟。\"
杨一清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文渊阁的灯笼次第亮起，将两饶身影拉得老长。
沐王一脉素以忠诚闻名，如今却被指私运军火，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
……
乾清宫内，朱厚熜捏着密报的指节泛白，案头残茶早已凉透。
沐王在云南已经一百多年了。
俨然是云南王。
哪怕没有走私军火，朱厚熜也会拿他开刀！
在俞大猷攻打交趾时，唯一一次撤兵就和沐王后勤不力有关。
现在这一代沐王是沐朝弼。
他在云南期间，飞扬跋扈，多行不法，民怨沸腾！
必须拿这件事对……
就在这时！
忽有太监吕方躬身禀道：\"蒋太后懿旨，宣陛下至慈宁宫。\"
“嗯，知道了”
……
慈宁宫暖阁里，蒋太后斜倚金丝楠木榻，见朱厚熜进来，笑着招手：
\"皇帝，来瞧瞧你表妹。\"
屏风后转出个少女，月白襦裙绣着并蒂莲，发间银步摇随着行礼轻颤。
朱厚熜目光一扫，忽然愣住，这李欣儿生得眉似春山，眼含秋水，与他前日梦中的仙子竟有七分相似。
\"欣儿自幼养在江南，最是知书达理”
蒋太后拉过少女的手，\"你几个表妹，就数她标致。\"
\"臣女...臣女曾读过陛下御制的《敬一箴》。\"
李欣儿忽然轻声开口，声音软糯如吴地调。
朱厚熜上前半步，闻到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正此时，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永匆匆而入：
\"启禀陛下，云南急报！沐王造反了，前锋已过曲靖！\"
朱厚熜沉声道：
\"宣杨廷和，王阳明，高拱，钱有庆，杨一清，刘健即刻入宫”
乾清宫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
朱厚熜攥着奏折的指节泛白，案头《平交趾捷报》墨迹未干，此刻却显得如此讽刺。
俞大猷九死一生收复交趾，沐朝弼竟在后方扯后腿，如今更是公然反叛。
\"陛下，大人们到了。\"王永尖细的嗓音打破死寂。
杨廷和白发苍苍，脚步却沉稳：\"老臣以为，云南边陲不稳，当务之急是安抚民心，可先派使者谈牛\"
高拱紫袍翻动，言辞犀利：
\"沐朝弼狼子野心，早有不臣之心！”
“俞将军血战交趾，他按兵不动，致使我军折损过半！此时若示弱，岂不让下人耻笑？\"
朱厚熜目光转向始终沉默的王阳明，这位心学大师轻抚长须：
\"陛下，沐家镇守云南百年，根基深厚。”
“臣建议先查清楚反叛缘由，若真是为了掩盖当年支援不力的罪责，再行讨伐也不迟”
养心殿上，争论声愈发激烈。
户部尚书钱有庆站出：\"国库刚为交趾之战耗去大半，此时贸然兴兵，恐难支撑！\"
杨一清立刻反驳：\"养虎为患，沐家势力日大，若不趁此机会连根拔起，日后必成大患”
朱厚熜开口道：\"够了！\"
他扫视群臣，随即下旨：
\"传旨，命俞大猷即刻整军，从交趾回师云南。\"
他顿了顿，看着王阳明补充道：\"王爱卿你即刻启程前往云南，暗中查明真相。”
“若沐朝弼真有反意，朕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微臣遵旨！”
退出养心殿后，杨一清拉住王阳明：
\"伯安，此去凶险，多加心。\"
王阳明笑着点头：\"阁老放心，我自会谨慎，只是这朝堂暗流涌动，您也要当心。\"
“伯安放心，我心中有数。”杨一清道。
……
当夜，京城暴雨倾盆。
沐王府密使快马加鞭，将京城局势送回云南。
7日后。
沐朝弼望着窗外暴雨，冷笑一声：
\"朱厚熜，你派王阳明来查？可惜，他永远查不到真相了......\"
……
另一边。
王阳明的马车在泥泞官道上颠簸前行，随行锦衣卫统领陆明掀开帘子：
“大人，距曲靖还有百里，前方传来消息，沐军已在沾益设下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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