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炭......”
余幼嘉一边故作思索,一边伸出手去,霜降立马将肩软软送到她手边。
暗香霎时扑鼻而来。
余幼嘉:“......”
到底是哪里有错。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全部都这么‘懂事’?
她看起来就那么像是男女不忌,荤素皆来的色中饿鬼吗?
是的......
她可以是。
余幼嘉搂住霜降的肩膀,又顺势伸出另一只手,朝外唤道:
“阿崽,来。”
店铺外瑟瑟寒风翻滚,无边雪意中又摇进一人。
此人蔽体衣着一摘,赫然露出朱载那张稍有些古怪的少年俊脸。
面白无须的管家本在一旁观望,瞧见此人容貌,眼前便是登时一亮。
朱载‘规规矩矩’行礼,唤道:
“东家。”
余幼嘉一手搂着美貌的霜降,一手捏着下巴,一副十足十的来子弟派头:
“你去点点,咱们这回带来的货物中可否还有银丝炭?”
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看得人只想咬牙。
朱载装模作样反身回去寻外头的商队,余幼嘉则是往霜降脸上香了一口:
“这日子冷的紧,不过好在有你在,我心里舒坦的厉害。”
一知二。
若不是霜降反应快,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将话题引到货品上。
朱载不自信,总自己不得命,然而事实便是,他们不仅来的巧,而且来的还好!
那一口,不知几分真,不知几分假。
霜降心中明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却丝毫不妨碍她在那一口之后羞红脸颊。
她从其他伙计手中接过热巾,一点点擦洗余幼嘉有些冻僵的脸与手指,神色温柔而恬静,与原先意图同人争辩的模样大相径庭。
白面管家将视线恋恋不舍从门外收回,一回头,便瞧见了霜降恭顺的神色。
他犹豫几息,到底是稍稍缓了些声调,没太多先前的倨傲:
“你是这商行的东家?”
余幼嘉抬眼,瞥了对方一眼,仍没太过恭敬,只以一副吊儿郎当的口吻道:
“东家。大东家是我那死鬼爹,分明就我一个宝贝儿子,却非要我大冬日跑出来遭罪,也亏得我命大,不然就得交代在商道上。”
或许,是因为余幼嘉的口吻太过自然。
或许,又只是因为白面管家习惯有人对他颐指气使......
余幼嘉姿态拿的越高,他便越吃不准面前这位‘东家’的底细,神态亦越发畏缩。
恰在此时,去而复返的朱载重新出现,抱拳‘恭敬’道:
“东家,已经点明货品,如今外头一共是有五百斤银丝炭,葡萄美酒两箱,缂丝绸缎数箱,苏木胡椒等香料一,笔墨纸砚......熏香点翠......”
这可不是寻常商行里面买得到的东西。
朱载每报上一句,那几个突突而来的‘不速之客’眼睛皆明亮一分。
直至堪堪报完,白面管家竟撑起一副同先前差别甚大的笑颜,试探道:
“原来如此,你们商行果如百姓们口中一般,什么货品都有......”
“如此一来,东家,你不如就将东西都卖给我们吧。”
他们原先出来时走得匆忙,除却金银珠宝几乎什么都没带。
如今用的大部分东西,都还是从此商行尽数购买而来,如此熬上十数日,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若是今日能将东西都采买回去......
余幼嘉将对面之饶神色看在眼里,状若无意问道:
“都卖给你们?你们吃得下这么大批货?用现钱还是挂账?”
“若是家中财力不够,须得人来回讨账,如今就别夸下海口,爷我这批货只要现银,今日饶是不卖你们,等晚些雪停后,照样能换成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回家。”
这话,看似想要现银,实则,在打探对方如今财力如何。
若是寻常人家,没准就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家老爷是谁如何如何’,便将家底来处报个干净。
可对面......
果如余幼嘉所想,多有不同。
那白面管家听余幼嘉质疑,先是面上难堪,犹受奇耻大辱,可却又并不敢过多袒露身份,只是反复道:
“黄老爷断断少不了你们的银钱!”
“你们只管将东西收拾好,我们自然会派人带银钱来取货,到时候一手交银钱,一手交货,难道还不够放心?”
自然.....不够!
这些人果然也不是全是呆子,不能让她顺顺利利带着人以送货之名将他们深浅及方位打探清楚,而是自己派人出来取。
这人家取了货,往大山里面一钻,谁晓得往哪里找?
余幼嘉微不可查蹙眉,又极快松开,与朱载对了一个眼神后才故技重施问道:
“黄老爷?哪家的黄老爷,又是何方人士?爷我从在周边做生意,可从来没有听过什么黄老爷,没做过生意呀!”
事实证明,激将法不总是好用。
谈及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又‘断断少不了旁人银钱’的黄老爷,白面管家也有了几分戒备:
“杂家已愿给现钱,你又管咱们老爷是何方人士作甚?”
“你既有问,杂家还得问问你是何方人士,这冰雪地里怎么能送那么多货进来,是不是掺假呢!”
这白面无须的管家满心满眼只知虚瞒谎报,浑不知自己错过了一个巨大的真相。
余幼嘉心中一跳,便只抓着‘老爷身份’刨根问底下去,只会惊动此人。
于是,她稍作思索后,兵行险招,竟报出了个在场之人皆没有想到的‘身份’来——
“不巧,祖上刚巧有周朝太祖皇帝亲封的食禄,我乃石景亭侯之十八世孙是也!”
什,什么食禄?
什,什么亭侯?
不就是一个到不能再的乡亭侯,而且还是第十八世孙,怎么经由此少年口中出来,竟好像是封侯拜相一般?
在场之人皆是愣在当场,饶是朱载也不曾例外。
不过他比其他人要聪慧的多,一听余幼嘉如此报名号,仔细一想,便知内里关键。
朱载一下挺起胸膛,指向铺面外茫茫大雪:
“你出门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咱们东家石景亭侯十八世孙的名号!?”
“咱们主家虽食禄不多,可一直将祖产打理极好,几代之前便靠着佃田收租,攒下一大笔家业开了商行......”
“你居然还质疑咱们会给你掺假货?!”
少年慷慨激昂,余幼嘉看得啧啧称奇——
不错,不错。
从前看不出来,朱载竟如此会演戏,当真是赋极佳!
余幼嘉心中赞许,面上却更加跋扈:
“我这可是太祖爷亲封的爵位!我告诉你,皇帝就是咱们家的靠山!”
“我多问你几句怎么了?你爱买就买,不买就滚蛋!”
?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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