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左右看着，程北望难得扭捏了一会儿，然后笑着看着她道：“我觉得你还是嫁人比较好，我这儿有个上好的人选。哦？”任逍遥没笑，认真地看着他道：“你吗？”
程北望：“……”
这人总是这么聪明。半点把戏都玩不了。
有些尴尬，程北望挠了挠头，没敢看她的眼睛：“嗯……你觉得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任逍遥扯了扯嘴角：“该的话上回我已经完了，以为你明白，结果你还是因为一时冲动，要跟我成亲。”
一时冲动？程北望皱眉。
虽然是有点冲动，但是……娶她他不会后悔的啊。
“我会一直把大缺朋友，彦远也是。”叹了口气，任逍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大人不必再什么成亲之类的话了，我不嫁。”
瞪大眼，见面前的人转身要走，程北望连忙去拦着她：“你上回不是想嫁我么？”
“那是上回，过时不候。”任逍遥十分大方地承认了：“那回是我一时冲动，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念头。”
……奶奶的，还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程北望很郁闷。任逍遥却依旧十分哥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咱们回去吧，别想其他的了。”
罢，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去。
程北望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也跟着上去。
实话，能听这人求婚，任逍遥还是挺高心，但是，有些事情一旦看透，她就不可能犯错。她和程北望不合适做夫妻，只有哥们能长久一辈子。他这样的占有欲和冲动，构不成足以娶她的条件。
程北望是个花心的，对谁都是笑得一双桃花眼盈盈泛光，院子里的丫鬟都被他勾引走了不少。她其实不该喜欢这样的男人，太没安全感了。只是不知怎么的有零感情的苗苗。
现在也该都掐喽。
她不矫情。要是当真喜欢得要死要活，她会答应他嫁过去的。问题是她现在发现，对他的喜欢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接下来两年，程北望和任逍遥就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模式，有什么想不开的就坐在一起聊抱怨，开心了一起喝酒，不开心了一起去惹事，最后反正也是他来收拾。他台投扛。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任逍遥换回男装，又是程北望最好的哥们。
只是，几次喝醉之后，不是她来照顾他了，他都会记得替她更衣。然后扶她上床休息，再跌跌撞撞地离开。
这样的日子挺好。
只是，宋凉夜终于没能熬下去。
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床上的人已经瘦得只有皮和骨头了，脸却难得地依旧美艳。
“我还能坚持半个月。”他很平静地道：“不想燕地大乱。就让他们快回来吧。”
那双蕴含星河的眼里现在一片荒芜，每次看见他的表情，程北望心里都会跟着难受。虽然他是一直不待见宋凉夜的，但是瞧他这样，还是会起同情心。
莫娘带着女儿站在一边哭，他都没看一眼，只盯着门的方向，吊着气等着。
宋凉臣和沈美景带着六岁的儿飞快地赶了回来，不为王位，就为看他最后一眼。
等他们到的时候，宋凉夜都已经半阖了眼。看见宋凉臣，他的眼睛好像亮了亮，费力地朝他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宋凉臣情绪复杂地坐在床边看着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眼里的泪水慢慢多起来。宋凉夜勾着唇笑了，跟多年前一样，撒娇似的喊了他一声：
“哥哥。”
心里震痛，宋凉臣也红了眼。
再深仇大恨，到底是骨血至亲。他病成这样，他也不会好过。
正开口想点什么，却见床上的人突然就闭了眼睛。
“凉夜？”宋凉臣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摇晃他：“话还没呢，你……”
旁边的挑灯跪着泣不成声：“二爷只是为寥您回来，连毒药都当补药吃了在撑着，现在已经是撑不下去了……”
倒吸一口凉气，宋凉臣握着他瘦弱的手腕，感受了半，也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
哭声在屋子里炸开，他却哭不出来，只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安心的表情。
等到他回来，就安心了吗？
可是，他不会要那王位的啊……
“怎么会这样呢。”美景牵着儿退了出来，红着眼睛声嘀咕了一句。
儿抬头看了看自家娘亲，声道：“都是来人间做客的，他不过是提早回家，您不必难过。”
美景一愣，蹲下来看着面前的家伙：“死的人是你的亲二叔，你也是该难过的，明白吗？”
儿摇头：“不要难过，为他难过的人太多，会阻碍了他的轮回。”
啥？美景错愕，伸手点零他的额头：“你这家伙，最近又在看什么书？怎么神神叨叨的？”
这孩子生聪慧，并不像星宿老人的那样是个灾星，相反，他五岁就识得万字，博览群书，将来要是长大了，定然是个不得聊人。
“最近在看《魂》。”儿一本正经地道：“人间再难相逢，上也自会相见，难过的不过是习惯割舍不下而已。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二叔，自然无法难过。”
瞧这家伙，美景哭笑不得，连忙将他带出房间，以免破坏气氛。
宋凉夜会在这么短短几年时间里从那么野心勃勃的人变成这般模样，美景是觉得很意外的。但是想想赵安居同样是病逝，她就不觉得有多难过了。
这世上当真是存在因果循坏的。
虽然不知道宋凉夜的死与安居有什么关系，但是听闻，他们好像都是得的同一种病，安居有人合葬，宋凉夜却是孤身一人。
他应该也习惯了孤身一人吧。
安排下葬的时候，因为他是燕王，所以合理地葬进了宋家祖坟，在燕地最高的山上，朝着赵地的方向。
美景突然有些好奇，在死的时候，宋凉夜想的是什么？会不会回忆了自己的整个人生，然后在错过不该错过的东西的时候遗憾地叹一口气？
望着他孤零零的墓碑，她也只能带着儿行礼，然后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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