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躺在床上没有动，却是清楚地察觉到手臂上的湿意。
他原本就不大畅快的胸口，一时间又闷又疼，以至于呼吸都觉得费力。
在寂静和哽咽的呼吸声中，他听见少女带着哭腔：“我总不能让你为我丢了性命，也总不能……阻碍你走向更好的人生，总不能……阻挡你找到更好的人。”
“毕竟我，我……什么都做不到。我、我……已经害了将军府一次，已经害死过他们一次了，我总不能……总不能也害死你……”
少女像是伤心到了极致，伏在床边枕着他的手臂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黑暗中，少年漂亮的桃花眼眸里闪着水光，心口却是刀割一般疼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虚空，深吸了几口气，半晌才道：“可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少女压抑的哭声一顿，须臾，又低低地，近乎绝望地哭了起来。
“你也不需要保护所有人，我过的，我会保护你。”少年深吸一口气，可他胸口实在是太疼了，以至于呼吸都觉得痛。
少女没有吭声，依旧在低声哭泣。
半晌，温子尘总算是忍不住，坐起身来，费力的将人从床边拉起来。见她眼眸依然是涣散的，知道她还在梦游。
要不然，依着公孙雪的性子，既然做了决定，什么也不会过来哭着找他的。
梦游中的公孙雪被拉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楞了一下，但她眸光涣散，根本没办法聚焦看向温子尘，便恍惚地眨了下眼睛。
温子尘看着她满脸的泪，不出的心疼，心下叹了口气，凑过去吻了吻，待将她脸上苦涩温热的泪全都吞下时，这才轻声问：“这就是你答应嫁给尉迟睿的理由？”
公孙雪闻言恍惚地眨了眨眼，须臾，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
温子尘眉头皱起，抓着她的胳膊问：“那是为什么？”
少女神情依旧恍惚，须臾才摇了摇头，道：“他太烦了，太讨厌了，又总是来恶心我……”公孙雪着，眉头皱起，露出厌恶的表情来，而后才继续道：“可我不能杀了他，他还不能死，所以，我只能想个别的法子。”她顿了顿，补充道：“所以，我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至少……不让他们那么恶心我的法子。”
看着少女认真的神情，温子尘心口的疼缓解了几分，他伸手给公孙雪擦了眼泪，这才问道：“那你想了什么法子？”
“我不能。”少女摇了摇头，又道：“至少现在还不能。”
“为什么？”温子尘不解，原以为梦游时候的公孙雪比较坦诚，却不想公孙雪对这件事瞒的这么死，就连梦游状态时也不肯。
“那你真的打算嫁给他么？”温子尘见问不出来，索性曲线救国。
却不成想，公孙雪听见这话冷笑了一声，神情都戴上了讥诮和嫌恶，“他不配！”
她话落，神情里带了几分冷厉，“我只会杀了他，绝不可能再嫁给他。”
再？？？
温子尘身子一僵，紧蹙着眉头仔细打量着公孙雪的神情，又努力回想了一遍儿公孙雪方才过的话，心头浮现一抹猜测，眼眸颤了下，而后深吸了口气，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害我。”公孙雪眸中带着冷意和恨意。
温子尘又问：“他什么时候害你？”
公孙雪闻言沉默，须臾摇了摇头，道：“不能。”
见公孙雪梦游状态时，还能把这些事都压的死死的，温子尘眉头皱起，他紧盯着公孙雪，见她神色里满是坚决，半晌才道：“你什么时候害过将军府，我怎么不知道？”
“我……”少女眸光依旧涣散，开口后声音猛地戛然而止，而后摇头道：“我不能。”
她话罢，又自我约束一般道：“不能的，不得。”
温子尘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紧盯着公孙雪半晌，胸口也闷疼了半晌。
“我该走了。”
沉默半晌后，少女开口，从床边站起身来，眼神空洞地自言自语道：“我不该来找你的，也不能来找你的。这样不对。我不能的。”
她着，又垂了眼帘，伤情道：“可是，怎么办啊？我究竟要拿你怎么办呢？我……”她声音再度戛然而止，亮闪闪的泪便溢出了眼眶。
温子尘坐在床上看着她，没有动。
少女站在床边，默默流泪了一会儿后，伸手擦了眼泪，俯身凑过来在温子尘额头、脸颊、鼻尖、嘴唇上一一吻过，这才低声道：“我走了，你好好养伤，我会求佛祖保佑你的，也会继续上山抓人参给你的，虽然……那东西对你未必有用，可是……我能做的，好像也就只有这个了。”
她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直起身子自嘲一笑：“温思然其实的没错，我真的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什么都不懂，也就只有打架打的好了。可是……现在去学别的似乎也来不及了，况且，边城入秋后就要开战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她自言自语地了一会儿，而后又摇了摇头，道：“也是，等我领兵去边城支援，离你远远的，你也就平安无虞了。”
她话罢，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轻声道：“我走了。”
温子尘看着她皱了皱眉，见她转身，方才道：“这就走吗？难道你抱抱我吗？”
他话出口，少女身形明显顿了顿，须臾便转过身来，笑容欢喜地看向他，而后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极为真挚地伸手拥抱了他，甚至还在他肩窝处蹭了蹭。
少年眼帘垂下，遮挡了眸中神色，只伸手拥抱了她。
他听见少女轻笑的声音，紧接着耳边一热，听到了少女的低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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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征兆地，温子尘整个饶情绪好了起来，愿意好好吃药，就连一日三餐都按时吃了。
甚至于，连寺院里的主持大师帮他调养，他都答应了下来。
等千辞发现这一点儿的事情，六月已经走到了尾声。可他思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出温子尘改变的理由，似乎一切都是潜移默化，一切都是悄然改变的。
这其中，公孙雪并未来探望过温子尘，红叶也没来过。温子尘的生活轨迹仍旧稳定在行宫和皇家寺院之间，除此之外，貌似也没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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