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邮政巷巷尾的工人俱乐部里面依然是一片乌烟瘴气。
划酒拳的吆喝、赌钱的叫嚷、“练武功”的呼喝此起彼伏。
哪怕站在院外，这些嘈杂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陈大山一踏进门，满室喧闹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了大半。
一群光着膀子喝酒、打牌、比划拳脚的混子，全都跟中了定身术似的僵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现如今这帮人谁还不认识他？
这些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敢先开口，更是没谁敢动弹。
傻站了好几秒，最远处那个刚才还在扎马步的混子，才声音发颤地转头喊：“猛……猛哥！山哥来了！”
转眼间，张猛就从里面房间跑了出来。
看到陈大山，他连忙加快脚步迎了过来，神情紧张，语气恭敬：“山哥，您来啦！”
完又像赶蚊子似的朝混混们挥手：“滚一边儿玩去，别杵在这儿碍山哥的眼！”
混子们如蒙大赦，有的飞速抓过桌上的赌资塞进兜里，有的手忙脚乱捡起丢在地上的衣服，没一会儿就散得干干净净，连空气都清爽了不少。
张猛这才松了口气，凑近陈大山低声：“三个，咱们还是去房间话吧，那边安静，没人打扰！”
陈大山点点头，跟着他进了里面的房间。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缺角的桌子和两把旧椅子，墙角还堆着几个空酒瓶子，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酒气。
张猛先给陈大山搬了把椅子，又倒了杯凉水递过去，才开口：“山哥，您来找我，是看到我给您塞的纸条了吧？”
陈大山接过水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的那些人，具体是怎么查那件事的？知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查？”
张猛闻言，连忙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纸条：“我正准备明再去您家去一趟！”
“最开始的时候，是凤凰桥那边的瘸腿六找的我！”
“查那件事的人很有章法，也可能是猜到了什么，一上来就是从许老三那儿开始查的！”
“瘸腿六知道我以前跟许老三有来往，开口就问我知不知道熊家出事那两，许老三都见过些什么人！”
“我哪能出卖您？只时间太久记不清，跟许老三也没多少交情，随便糊弄过去了。”
到这里，他才把手里的纸条递给陈大山，脸色有些发白地道：“可是到了大前，我就听手底下的人，瘸腿六派了人去城北那边，四处找人打听您的事！”
听到这话，陈大山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既然对方都查到城北了，那就明沈砚之的猜测没错。
那些人，是真的已经盯上他了。
张猛见他脸色变了，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连忙摆手解释：“山哥，我是真没出卖您！”
“不然我哪还会去给您递消息？那还敢安安稳稳在这儿呆着？”
“许老三虽然跑路了，但他手底下还有不少人留在市里，谁都不知道他有没有跟那些人透露过什么！”
“再加上查这事的人出手大方，到处撒钱打听……”
“不用解释！”陈大山收起思绪，摆了摆手：“我要是怀疑你，就不会跟你这么好好话了！”
“正事——你知不知道，是谁让你的那个瘸腿六去查那件事的？”
张猛刚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便听他接着问道：“是不是郭家？郭永亮背后的那个郭家？”
听到这话，张猛眼睛一亮，抬手就拍了一下脑门：“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熊家倒了，还有能力找您报仇的，除了郭家还能是谁？”
“我听人，那郭永亮在家里可是受宠得很，他爷爷还是个当大官的……”
他一下子就打开了思路，连忙继续道：“我之前听许老三提过一嘴，瘸腿六成分有些不好，当年差点被红兵给弄死了，好像就是郭家的人救了他！”
“虽然是瘸了一条腿，但还是把命给保住了……”
彻底确认了！
“郭家，郭明远，郭建军，郭建民，郭永亮……”
陈大山垂眸看着杯子里晃动的凉水，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名字，眉头拧成了疙瘩。
倒不是担心和害怕，而是那份呼之欲出的记忆始终抓不住关键。
他很确定，重生以后绝对没听到过郭明远的名字！
那个名字给他带来的熟悉感，一定是来自前世的记忆。
是在哪听过？
还是在媒体上看到过相关报道？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除非是跟以前一样直接莽，不然这份丢失的记忆，就是面对郭家时，破局的关键！
毕竟郭明远对于前世的他来，完全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既然还有关于那个饶模糊记忆，那么发生在对方身上的，就绝对不是什么事。
“山哥？山哥您没事吧？”
张猛见他半不话，只是盯着杯子出神，忍不住心翼翼地开口。
陈大山回过神，随手将纸条塞进口袋，抬眼道：“不用怕，郭家奈何不了我，更不会牵连到你。”
着，他便从口袋里掏出十张大团结放在了桌上：“从明开始，帮我留意一下瘸腿六的动静，有什么情况马上去城北通知我！”
张猛虽看起来威风，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个混混头子而已！
一百块，对他来已经不是钱了！
不过看到桌上的钱以后，他虽然是忍不住眼睛一亮，却还是立马连连摆手道：“山哥，您这是干什么？”
“您来找我办事，那是瞧得起我，这钱我什么都不能要……”
陈大山脸色一沉：“收着，带手底下的人去吃顿好的，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完也不等张猛开口，直接继续道：“接下来，你把你知道的，有关郭家个瘸腿六的情况，仔细地给我一遍！”
……
与此同时，郭家书房，老式木塑台灯的昏黄光芒聚焦在书桌上！
光影交错间，郭明远父子三饶面容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被灯光照亮，看着模糊而又阴冷。
郭明远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像砂纸摩擦着木板：“既然你们已经瞒着我去查了，我也就不多了！”
“吧，你们都查到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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