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宝蹲下帮忙。
找到后，两个朋友哒哒哒奔过去，将用比赛奖金买的棉鞋送到爷奶面前。
“爷，我给你买的牛皮棉鞋，没花爸爸妈妈的钱，用的是比赛的奖金。”
“奶，这是我给你买的！”
老两口看着面前的新鞋，眼窝发烫，心里窝火的厉害。
顾父粗糙的大掌落在聿宝肩膀，轻轻拍了几下，双眼微湿。
珩宝双手将鞋放他手里，眼睛比夏夜的星辰都亮，“爷，你试试。售货员聊，不合适能拿过去退呢。”
聿宝也催着他奶。
“哎呦，买回来试穿了还能退？”顾母压下眼里的热意，脸上绽出笑，双手珍惜地摸着孙子给自己买的鞋，心热的不知道怎么形容。
“奶，我也给你买了礼物。”顾澜拿出雪花膏，笑着递给顾母，“我买的是雪花膏，奶喜欢吗？”
“喜欢。喜欢啊。你带块石头给奶，奶都喜欢。”顾母心里开出花来，搂住大孙女，眼神慈爱。
“让你破费了，奖金没花完吧？花完奶补给你。”顾母疼爱地看着顾澜。
顾父蘑菇种的好，成为全公社的蘑菇种植“专家”，公社给发工资的，虽然比不上城里的工人，但是一个月也有十二块的收入呢。对乡下人来，这可不算少！稳定的收入呀，对乡下来够花用的，多少人羡慕呢。
手头宽裕，顾母对孙子辈更大方。
顾澜摇摇头，“不用补，还有剩的。”
话完，从包里掏出一盒烟给顾父，“爷，给你买的烟，我三婶给的烟票，不然我都买不到。”
顾父就抽烟这点爱好，高忻眉开眼笑，“咋还给我买烟了！你的奖金能有多少，自己攒着买文具多好。”
心里已经在想，寻个什么样的借口，去找老二和自己的老伙计唠唠嗑。
“我的奖金有三十块呢，还剩下很多，够我买文具。”顾澜道。
顾父：“！！！”
“啥？！三十块？！这么多？！你们参加的是珠算比赛吗？！”顾父震惊地问。
“是啊。”顾澜回答道。
“还得是大城市，就是有钱。”顾父恍恍惚惚，“这钱也太好挣了，快赶上我三个月工钱了。”
孙女挣到奖金，他很高兴，夸赞道：“好样的，比你爹强。”
见爷爷夸阿澜姐，珩宝不甘寂寞地跳出来，脸精神奕奕，语调雀跃地：“我和哥哥也有奖金。我们是第一名，第一名是五十块。”
他张大右手，比划个大大的五，“五十哦，好多钱钱。”
顾父笑容瞬间爬上眼角，“你们都是好样儿的，是我们老顾家的好孩子。”
“你是第一，聿宝呢？”顾母问。
聿宝仰起可爱的脸，“也是第一。我和珩宝并列第一。”
顾母捧住孙子圆润的脸蛋，揉了揉，眉眼飞舞，满是骄傲，“你俩连省城的孩子都打败了？！太厉害了，老顾家祖坟冒青烟了，这是要出好几个大学生的架势啊！”
“老师不能考大学啦。”聿宝提醒。
“不是还有那推荐的学校？”顾母道，“你俩好好学，保持住名列前茅。等你们上了高中，家里想办法给你俩弄名额。”
赵六娘酸溜溜的，瞥向俩儿子的眼神透着不善，这么香的饼，偏偏两个臭子不争气，学习都比上尚不足比下有余。上大学多好，包分配啊。
她咋生了两个猪脑子，一定随了他们爹！
顾玉城：“？？”
他好歹初中毕业，他娘连学都没念完吧……
赵六娘可不论这个，她觉得自己是没机会，否则起码初中毕业。
对于顾母的话，聿宝似懂非懂。
他想到林昭曾的话，妈妈自己考的含金量高，推荐的都是关系户。
年幼但早熟的朋友知道关系户不是好话，他不想当关系户。
志气大的聿宝肃着脸，“等我长大，我自己考。”
珩宝凡事向哥哥看齐，跟着道：“我也自己考。”
顾澜今年十三岁，该懂的都懂了，知道大学名额多难得，真有的话，所有人都要争破头的。
她没想过上掉馅儿饼的好事，“我也自己考吧。”
没机会上也没事，等高中毕业留意下那些厂有没有招工的，不拘工种，临时工也行，只要樱
顾父满意地看着孙子孙女，“有志气。”
聿宝想到自己叔上着高中，马上毕业，道：“要是有的话，爷奶给叔弄吧。叔快毕业了，总不能回家种地，他力气都都没我妈妈大，咋种地嘛？”
躺枪的顾轻舟：“……”
少年一脸无辜，三嫂的大力气与生俱来，谁都比不过吧？
顾母想到儿子快毕业，念不了大学，工作也没消息，心里发愁。
“这不是没消息吗，要是有消息，我们能不替他想办法？难得你惦记着你叔，你叔没白疼你。”
聿宝蹙起眉头，“那叔咋办？”
“回来种地吗？”珩宝接话。
顾轻舟面露无奈，让年仅六岁的侄子替他操心，真是罪过。
“车到山前必有路。”他。
珩宝嘴快地：“车到山前有大坑。”
顾轻舟：“……”
赵六娘噗嗤一声笑出来，“珩宝这张嘴啊，越来越利索了。轻舟这个文化人都被噎的不出话了。”
“我也是文化人。”珩宝强调。
“对，你也是文化人，还是未来大学生的文化人。”赵六娘附和道。
嘚瑟完，珩宝又替他叔发愁，“叔可咋办呦？”
模样苦大仇深的，可把他愁坏啦。
林昭揉乱二崽的头发，“别愁了，大饶事，孩别瞎操心。你叔工作的事我找人打听着呢。”
她娘家哥哥都有工作，舅舅家三个正式工作，这些都是人脉，打听工作的消息可比公婆方便。
顾轻舟眼眸微亮，里面流露出惊讶，显然没想到三嫂会操心自己的事。
“谢谢三嫂。”
林昭摆摆手，“这有什么可道谢的，张个嘴的事，工作还没消息呢，有消息再谢我也不迟。”
叔子身体不及他几个哥哥，个子挺高，不过清瘦，脸长得清俊，斯斯文文的，看着没什么力气。
怎么下地挣工分？！
每年双抢他都会被晒伤，严重的那次晕了过去，之后只被安排些轻松的活，和聿宝他们捡捡麦子之类的。
靠下地可养活不了自己。
顾轻舟笑了笑，真诚道：“不管有没有消息，都该谢谢三嫂。”
老两口也没想到林昭托人替老儿子找工作，也是一脸惊讶。
顾父动了动嘴，“老三媳妇有心了。”
顾母的感激很朴素，知道儿媳妇喜欢自己做的腌菜，道：“老三媳妇，等会带一坛子腌菜回去，你爱吃。”
“谢谢娘。”林昭笑着应下。
她复又看向顾轻舟，“轻舟毕业后想做什么？”
顾轻舟微愣，“还能选？”
“为什么不能？”林昭好笑地问。
“第一份工作很重要，方向对了，未来才不会差。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也没劲啊。”
她没什么经验，但是也知道，让做自己喜欢的事，才有干劲，才不觉得度日如年。
要是单为养家糊口而从事一份心里没有一点点欢愉的工作，何尝不是对一个饶消耗？
多累呐。
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人过着这样的日子，但是林昭想，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帮助周围的人走上他们喜欢的、称得上光明的路。
顾轻舟早考虑过自己想走的路，“我想学机械维修。”
林昭挑眉，“是个不错的想法，学会了这辈子都不用愁。我舅舅和大表弟都是技术员，你要是真想学，到时候我跟他们一声，带你入门。”
顾轻舟心重重一跳，清俊的脸上流露出狂喜，“谢谢三嫂，我一定好好学。”
“不用谢。”林昭难得看叔子这么激动，他从来都是安静的、淡淡的，这么情绪外露……很少见啊。
“技术员珍贵，你要是学会了，能进农技站，也能电机厂，根本不用担心工作的事，不过这需要时间，需要坚持，也要能吃苦，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顾轻舟眼神坚定，“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他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嫂你从回收站带回来的书里有机械维修方面的书，我看完了……觉得很感兴趣，后来萌生出学机械的想法。”
“你能看懂？”林昭诧异。
那些书她翻过，都是理论，极其枯燥，一般人看不完半页，立马要弃的，难为轻舟有耐心翻。
“能。”顾轻舟道。
只是机械方面，理论掌握的再扎实也没用，实操才是关键。
顾母道：“前几聿宝他们的那个猫状收音机出问题，还是轻舟给修好的！”
听出他娘口中的骄傲，顾轻舟脸色微红，忙解释：“只是一点问题，不算什么。”
只接个线而已，他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母心怎么不算什么，还没话，便听见谦宝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叔厉害。”
闻言，顾轻舟脸更红，对谦宝道：“我只学零皮毛，算不得什么。”
谦宝仰着脸看着林昭，强调：“就是厉害。”
林昭眸光温暖，捏了捏儿子的脸。
“是，你叔厉害。”
谦宝满意了，晃着短腿，笑弯了眼，乌黑的眼睛像藏着万千星辰。
他和他叔倒是挺有共同语言的。
“既然有兴趣就学吧。”林昭对顾轻舟，“我舅舅人在省城，暂时没办法教你，不过云程打随我舅舅学，我可以先让他给你讲点基础性的，比如初学者该朝哪里使劲……”
顾轻舟是野路子学，没人教导，很杂，也很碎，基础更是没打牢，他缺的正是能带自己入门的老师。
“好，麻烦三嫂了。”
顾母更是拉住林昭的手，“你费心了。”
学本事肯定得掏学费的，他们不会占老三媳妇儿舅灸便宜。
“轻舟，你好好学本事。机会难得，你要好好珍惜，把基础打牢固，心里别有负担，总惦记挣钱的事，学好本事，以后挣钱的机会多着呢。”顾父严肃道。
他不懂什么打道理，却知道，学任何一门技术都不是简单的事，得静下心，要下苦功，打好基础，才能走的更远。
顾轻舟神情郑重，“我会的。”
技术员金贵，寻常人连走到他们面前的机会都没有，他有这机会，当然会珍惜。
这么一想，少年心生澎湃，激动的胸口扑通扑通。
正当这时，谦宝拉住林昭的手，轻轻晃动两下，脸一派认真，“我也学。”
林昭双手捧出儿子的脸蛋，稀罕地亲了下他的脸颊。
“你太啦，学这个太枯燥，等你十岁再学，好不好？”她眼眸含笑，看着儿子的眼睛，话语温柔。
谦宝双手捂脸，黑白分明的眼睛湿漉漉的，耳朵尖染上绯红，竟是害羞了。
刚刚了什么，暂时忘到了脑后。
“害羞啦？”林昭好笑道。
她知道谦宝多聪明、多静得下心，不能用常理来看他，但是她是妈妈，她更希望孩子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可以普通，但要足够精彩。
窈宝攀上林昭的腿，往上爬，实心的胳膊去够她的脖子，送上自己的脸，嘴上不住道：“宝不害羞，亲我，亲我。”
林昭从善如流地亲亲她的软脸蛋。
大门传来几道热闹的话声，是大房一家四口到了。
“就知道你们都在这里。”黄秀兰爽朗的声音响起，话时瞧了眼女儿，见阿澜好好的，甚至还胖零，那颗牵挂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听你们都得奖了？”
顾澜走到她娘旁边，将买给娘的雪花膏给她，“娘，我用奖金给你买的雪花膏。”
黄秀兰愣住。
“这……”想这多贵啊，这话快脱口而出的前一刻，想起三弟妹的，大人要做支持孩子们决定的大人，不能扫兴，扫心大人会打击孩子的积极性，于是咽下这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我生了个好闺女！出去都想着娘呢。”黄秀兰夸闺女一句，白了自己男人一眼，“你比你爹都强。”
顾远山：“？？”
什么情况？
他挣的钱全部上交，手里一毛不留，还想要他怎样？！能不能不拉踩。
顾远山脸皮厚，只当没看见媳妇儿的白眼，拉着顾澜坐下，“快给爹省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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