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保国想了想，重重地点头：“好像是，妹妹都走了，哪里还有妹妹？”
陆兴国这下急了，嘴一撇，嗷呜一声大哭起来：“我要妹妹，我要妹妹！”
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桃子见状，连忙跑过去抱住陆兴国，用手给他擦眼泪。
“不哭不哭，等我长大了，就来看五哥！”
陆兴国一听，更不干了，等妹妹长大，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哇……我不要，我不要。要是妹妹走了，我要离家出走！”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好，你离家出走吧，等你走丢了，就再也见不到妹妹了！”袁一楠看着孙子，好笑的道。
陆兴国眼睛滴溜溜的转，然后拉起桃子的手：“我要跟着妹妹走。”
陆良辰一听，立刻大步上前，一把将桃子抱起来，嫌弃地看着陆兴国：“想都别想！”
桃子被爸爸突然抱高，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脖子，脚丫在空中晃悠。
陆兴国见状，急得直跺脚，眼泪又涌了出来：“二叔坏！抢我妹妹！哇……我要跟着妹妹离家出走。”
何婉仪白了儿子一眼，真是没出息，这么大的人了，还把侄子弄哭，她赶紧过来打圆场，蹲下身给陆兴国擦眼泪。
“兴国乖，你二叔逗你玩呢，你可不能哭，哭了让二叔笑话。等到了暑假，我们去看桃子好不好？”
陆兴国用用手指算了半，也没算明白暑假在什么时候，不过还是抽抽搭搭地问：“真的吗？不骗人？”
“大奶奶什么时候骗过你？”何婉仪捏捏他的脸，“到时候还能看到沙漠和骆驼呢。”
陆卫国几个大孩子一听也来了兴趣，纷纷围过来：“奶奶，我们也要去！”
“都去都去。”何婉仪笑着应承，转头对姜海棠，“到时候可别嫌我们人多闹腾。”
姜海棠连忙摆手：“怎么会，家里热闹才好啊。”
陆老爷子坐在藤椅上，看着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轻轻敲了敲拐杖：“好了好了，都别闹了。良辰他们明还要赶火车，让孩子们早点休息。”
夜深了，陆家渐渐安静下来。
姜海棠轻手轻脚地抱着熟睡的桃子放在床上，轻轻替孩子掖了掖被角，俯身在桃子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转身时，她发现陆良辰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爸刚给的。”他压低声音，“是给咱们应急用。”
姜海棠接过信封，借着月光看到里面厚厚一叠全国粮票和工业券，还有几张崭新的大团结。她鼻子一酸，赶紧把信封塞回陆良辰手里：“这……这也太多了，我们不能要。我们自己的钱够用，这些留给家里用。”
陆良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收下吧，这是爸妈的心意。等以后咱们条件好了，再好好孝敬他们。”
父母的心思她明白，不外就是觉得愧对他们，才会一再补贴。
第二还没亮，何婉仪就起来煮饺子。
按照北方的习俗，上车饺子回家面，寓意一路平安。
热气腾腾的饺子刚出锅，陆家老少都已经起床了。
桃子穿着崭新的红色棉袄，像个喜庆的福娃，乖乖坐在桌前吃饺子。
“慢点吃，别烫着。”时书岚细心地帮桃子吹凉饺子，“要不要蘸点醋？”
桃子摇摇头，嘴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大伯母，饺子好好吃！”
何婉仪又端来几个铝制饭盒，里面装满了早上才准备好的食物：“这些都是热的，我都用棉布包好了，能保温，你们中午和晚上吃，那些放凉的明再吃。”
陆良辰接过沉甸甸的包裹，心里沉甸甸的。
他环顾四周，看着爷爷布满皱纹的脸，父母斑白的鬓角，看着大哥大嫂关切的眼神，看着几个侄子红红的眼眶，突然觉得喉头发紧。
“爷爷、爸、妈，大哥大嫂，我们先走了……”
“让你大哥送你去车站吧，我们其他人就不送你们了。”陆老爷子道。
可是，最终，一群萝卜头还是跟着他们去了火车站。
火车站里人头攒动，广播里播放着激昂的革命歌曲。
陆良谨带着一群萝卜头站在月台上，依依不舍地和陆良辰一家三口道别。
“到了就发电报。”陆良谨拍拍弟弟的肩膀，“工作上遇到困难，记得跟家里。”
陆良辰重重点头：“好，大哥，以后家里要你多费心了，爷爷和爸妈都交给你，还有你和大嫂也要多保重身体。”
另一边，桃子被几个哥哥团团围住。
陆卫国从兜里掏出一个木雕的马：“这是我刻的，送给你。”
其他几个孩子也纷纷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有玻璃弹珠、彩色糖纸、甚至还有一本人书。
桃子抱着一堆礼物，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哥哥们！我一定好好保管！等我下次来的时候，也给你们带礼物哦！”
汽笛长鸣，列车即将启动。
陆良谨红了眼眶，将桃子搂进怀里：“桃子，你要照顾好爸爸妈妈哦，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桃子郑重其事的点头：“大伯，您放心，桃子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肯定会好照顾好爸爸妈妈，大伯要帮桃子照顾好太爷爷、爷爷、奶奶、二爷爷、二奶奶、大伯母、还有哥哥们喔！”
陆良谨让陆卫国照顾几个的，自己帮着陆良辰他们把行李送上列车。
列车缓缓驶离站台，姜海棠透过车窗，看到陆家几个孩子正在蹦蹦跳跳的挥手，桃子也在拼命挥动手手。
直到哥哥们变成一个个黑点，桃子眼泪巴巴的看着外面，显然难过的很。
“桃子不哭，到了暑假，奶奶会带着哥哥们来看桃子的。”
桃子似乎被这话安慰到了，点点头。
昨晚上睡的太晚，今早上起的又太早，桃子不多时候就睡着了。
姜海棠将桃子安置在铺位上，给她盖上被子，轻轻擦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
陆良辰握住她的手：“你也睡会儿吧，路还长着呢。”
“良辰，你.……”她轻声开口，却又停住了。
“嗯？”陆良辰低头看她。
姜海棠摇摇头，嘴角却微微扬起：“没什么，就是觉得……真好。”
这一趟京城之行，她算是收获满满了，不光取得了陆家饶认可，而且还找到了唯一的亲人。
虽然要回到金城去，不能守在亲人身边，但心里却是满的。
“你是想问爷爷吧？我们出门的时候，他其实是在远处看着的。”陆良辰搂住姜海棠的肩膀。
姜爷爷担心会影响到他们，因此，才会没有露面。
“我知道！”姜海棠讷讷地点头：“我手上的蝴蝶闪了一下！”
在大院里的时候，姜海棠手上的蝴蝶一闪而过，她猜测爷爷应该在某个位置看着他们，只不过，她回头看了，并没有看到人。
“我们终将有一日能回到京城，回到家里人身边的。等到了那时候，我跟你一起孝顺爷爷。”
“那我们在金城要多多努力工作，为将来顺利调动到京城做准备。”
列车穿过隧道，忽明忽暗的光线在车厢里流转。
桃子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手无意识地抓住妈妈的衣角。
“睡会儿吧，我知道你昨晚上也没怎么睡。”催促姜海棠休息之后，陆良辰便躺在铺位上假寐。
陆良辰迷迷糊糊间，听见列车员推着餐车经过的叫卖声，听见其他乘客低声的交谈，还有姜海棠沉稳的呼吸声。
这些平凡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成了最安心的催眠曲。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桃子软糯的声音唤醒：“爸爸，妈妈，我饿啦。”
丫头睡眼惺忪地坐在铺位上，头发乱蓬蓬的，像个毛茸茸的猫咪。
姜海棠笑着理了理女儿的头发：“想吃什么？奶奶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想吃芝麻糖！”桃子眼睛一亮立即提出要求。
“不行，得先吃饭，吃完饭才可以吃芝麻糖。”陆良辰虽然宠爱桃子，但对桃子的不合理要求还是会反驳。
桃子有点点失望，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好，爸爸，我先吃饭。”
陆良辰从行李架上取下何婉仪准备的铝饭盒，“哎呀，还温着呢。吃起来正好。”
打开饭盒，白菜肉馅饺子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桃子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用手去抓，被爸爸轻轻拍了下手背：“用筷子。”
姜海棠看着父女俩你一个我一个地分饺子，突然想起什么，从包袱里摸出个玻璃罐：“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呢。”
罐子里是腌得油亮亮的酱黄瓜，咬一口嘎嘣脆，正是解腻的好配菜。
陆良辰夹了一筷子，突然笑了：“妈总怕我们在路上饿着。”
正着，隔壁铺位的大娘探头过来：“同志，你们这饺子真香，是在哪个站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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