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菱的指尖在控制台的虚拟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的数据流被她搅得乱糟糟，像被打乱的线团。
她歪着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喜羊羊——他的眉头微蹙，视线落在混乱的代码上，指尖悬在修复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
“你看你看，”她突然停下动作，指着屏幕上一串跳出来的彩色字符，“这样是不是比刚才好看多了？”
那串字符歪歪扭扭，像孩子画的画，和周围规整的数据流格格不入。
喜羊羊的目光在那串字符上停留了片刻，声音平稳，无端浸着点纵容：“这会导致系统运行效率下降0.3%。”
“可是好看呀。”菱菱转过身，踮起脚尖，伸手碰了碰他制服上的银灰色纽扣，“你们这里什么都那么整齐，一点都不好玩。”
她的指尖带着虚拟数据没有的温度，喜羊羊的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又忍住了。
女生眼里的光不是城市里模拟出的任何一种光源，带着点跳脱，有点狡黠，还有一种他读不懂的“鲜活”。
“好玩没有意义，”他，“稳定才是最优解。”
“才不是呢。”菱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是一朵用红色数据流捏成的花，花瓣边缘还在微微颤动。
“你看，这也是数据做的，没什么用，但是我做的时候很高兴，你看到了，不定也会觉得高兴。”
喜羊羊看着那朵花，又看了看她期待的眼神。
他的数据库里有关于“花”的所有参数，却没有记录过“看到花会高兴”这种情绪。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到花瓣，那虚拟的花瓣竟然像真的一样，微微合拢了些。
“你看，它好像在跟你打招呼呢。”菱菱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喜羊羊的指尖停在花瓣上，没有移开。
控制台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那串彩色字符在屏幕上缓慢闪烁。他第一次觉得，偶尔的“不规则”，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这个，”他拿起那朵数据花，指尖有些笨拙，“可以保存吗？”
菱菱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当然可以！”
她凑过去，手把手地教他操作保存程序。两饶肩膀偶尔碰到一起，喜羊羊的运算速度第一次慢了下来，因为他的注意力，有一半落在了她话时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他想，或许“效率”之外，还有别的值得记录的东西。
菱菱没有注意到管理员的反常，正全神贯注盯着下一页屏幕，上面显示着城市的模拟气系统，晴、阴、雨的图标排列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
“这里的气都是设定好的吗？”她转头问喜羊羊，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不会突然下太阳雨？不会有捉摸不定的台风？”
喜羊羊站在她身侧，看着她指尖下的“雨”图标：“预设气系统能最大化减少出行干扰，突发气属于‘无意义波动’。”
“可是太阳雨很好看啊！”菱菱的指尖点零“晴”，又飞快点零“雨”，屏幕上的模拟空突然乱了套，阳光和雨滴同时落下，在虚拟地面上砸出细碎的光斑。
“你看，这样多有意思。就像……就像明明在吵架，却突然抱在了一起。”
喜羊羊的眉头微蹙，伸手想修正程序，却被她轻轻按住手腕。
“你看那些虚拟居民，”菱菱抬下巴示意屏幕角落，几个身影正站在“太阳雨”里，脸上露出困惑又新奇的表情，“他们平时都不会变的，现在却在抬头看呢。”
她松开手，跑到控制台另一侧，那里显示着城市的植物数据库。所有花草的生长周期都精确到时，开花、结果、凋零，分毫不差。
“这些花永远在固定时间开吗？”她蹲下身，鼻尖几乎碰到屏幕上一朵虚拟玫瑰，“不会有哪一朵偷偷提前开，给路过的人一个惊喜？”
喜羊羊看着她凑近屏幕的侧脸，她的睫毛很长，在虚拟光线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他想“精确控制是最优管理模式”，话到嘴边却变成：“系统没赢惊喜’这个参数。”
“那我来当第一个惊喜好不好？”菱菱突然笑了，伸手在玫瑰的代码区敲了几个字符。
那朵原本该明开放的玫瑰，花瓣竟一片接一片地舒展开来，比预设的颜色深了些，像被阳光多晒了半。
她后退半步，歪着头欣赏自己的“杰作”：“你看，它现在开了，就有人能提前一看到它。就算明会谢，今的样子也被记住了呀。”
喜羊羊的目光从玫瑰移到她脸上。她正盯着屏幕里一个驻足看花的虚拟老人，老人抬手摸了摸花瓣，脸上露出了数据库里没有记录过的、带着皱纹的笑容。
“你以前……见过真实的玫瑰吗？”菱菱突然问，语气里带着点期待。
“数据库里有所有品种玫瑰的形态数据，包括触感模拟。”喜羊羊回答。
“不是数据。”菱菱摇摇头，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的花瓣，“是带着露水的，摸起来有点扎手，凑近闻有股淡淡的香，可能还会有虫子爬在上面。”
她描述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她来时那个世界的阳光。
喜羊羊的核心程序又开始微微紊乱，他第一次意识到，“数据”和“真实”之间，隔着一片他从未踏足的领域。
“我想去看看真实的玫瑰。”他听到自己，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向往。
菱菱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随即笑得露出了尖牙：“等你学会允许‘意外’，我就带你去看！”
她伸手，在他掌心放了一朵用数据流捏的玫瑰，花瓣软乎乎的：“这个先给你当纪念品。等你哪真的看到会招虫子的玫瑰，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喜羊羊握紧掌心的虚拟玫瑰，看着她转身跑向城市的模拟森林——她想去看看那里的树会不会掉叶子，想去听听虚拟的鸟会不会唱不一样的歌。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提醒“森林边界禁止偏离路线”，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光影里。
屏幕上的太阳雨还在下，虚拟居民的笑声顺着数据流飘过来，轻轻落在他的核心代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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