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爷见林还不放手，只好继续道：“赵员外家奴十几人，个个膀大腰圆，你爹哪里是对手，中午的时候，村里回来的人，你爹被打断手脚，和你娘一起装进猪笼里，被沉了。”
林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
“真沉了？官府不管？”
崔大爷苦笑，“娃娃呦，官府哪里管这些。”
“从古至今，女子通奸都被浸猪笼，奸夫被抓到也会被打死，官府都不能什么。”
“况且，县衙里可有赵员外的人，他每年给县令老娘过寿，一送就是几千两银子，官府管不了。”
林眼睛通红，浑身不受控制颤抖。
“明明，那是我爹和我娘，凭什么通奸。”
崔大爷摇头，“赵员外娶了你娘，就是证据。”
“我总觉得对不起你家，在村里人多我不敢，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我才敢和你，你出去后不要和别人是我告诉你的。”
“你家现在还守着几个流氓，我猜，那赵员外是要斩草除根，就等你家三兄妹回去。”
林握紧拳头，勉强平息身体激动。
“谢谢崔大爷。”
他对崔大爷磕了个头，将书包从背篓里拿出来，指着剩下的柴。
“大恩大德，我林无以为报，这些柴，就送给崔大爷了。”
崔大爷叹息一声，把林扶起来。
“林，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
林站起身，“崔大爷请。”
崔大爷坐到地埂上，敲了敲手中的旱烟。
“别看老头我在村里什么都不懂，可我心里门清。”
“这下，早晚要乱起来，外面都朝廷新政，新学出现，新军练起来，是国家要好了，可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那话本里不都了吗，历朝历代，国之将亡，妖孽丛生，反反复复的事太多了。”
他给自己点上火，“那赵员外，最恨的就是新政，你在学校的事传出去了，人人都夸你是才，是栋梁，是圣人转世。”
“赵员外得罪了你家，又厌恶新政，他哪里敢让你家发达，虽借口是你娘出走一个多时辰，但大家都不信。”
“赵员外，就是要你家死，你家死了他才安心，他们那些人什么不敢做，你最好逃离这里吧，远远避开赵员外。”
崔大爷或许是压抑了许久，又对林道：“我看你读的新学，也不长久，哪上面风头一变，你就成了乱臣贼子，到时候要杀你头的就不是赵员外，而是朝廷。”
“你找个远点的地方，带着你弟弟妹妹躲下去，等哪朝廷没了，你再出来。”
“你是才，不要和那些人乱碰，将来要是有新朝廷，你再出来，用你的才能，好好做事，让咱们国家强大起来，别总和洋人签条约，再签下去，我们死了都没地埋。”
崔大爷絮絮叨叨，烟点着一口还没抽，就烧尽了。
林浑浑噩噩的脑袋清醒了一些，“我家的关系，和村里都不好，你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帮我们。”
他知道崔大爷家的地，记得崔大爷从家里出发不必走这条路，这已经绕了不少。
崔大爷又卷了些烟，慢慢塞进烟斗里。
“咱在村里听人书，朝廷今丢块地，明赔点钱，一下去，有多少家底败？老头子听着不舒服。”
“我听你很聪明，死了太可惜了。”
林低下头，好一会才消化崔大爷带来的消息。
“谢谢，我走了。”
“哎，等等。”
崔大爷叫住了林，从兜里摸出几个土豆，煮熟的。
“老汉出来的急，担心没有拦住你，只给你准备了这点东西，你快走吧。”
林定定的看着崔大爷，接过崔大爷递来的土豆，转身离去。
直到看不到崔大爷，他又走一段距离后，才扭转方向，朝山里走去。
他想了想，在山里取一些草绑在身上，做成简单伪装，从山另一头下去，摸到一处山头，那里，可以远远看到家里的情况。
一路顺利，一间间土房子数过去，他看到自己那熟悉的房屋。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晰，只能大概看到房门已经被拆，房顶的茅草正在起火，几个穿着麻布短打的汉子守在旁边，不让人靠近救火。
“杀人放火！”
林心中喃喃，他很想立刻冲下去，将那些贼人乱刀砍死，但他幼的身躯，不足以支撑他的想法，只能看着房屋一点点化为灰烬。
“呼...”
确认了崔大爷的没错，他没有再去求证更多，危险已经到来，不能再耽误了。
悄悄摸回山里，远远看着还在无忧无虑捡柴的妹妹弟弟，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心绪翻涌。
稍微平息之后，他才走出来。
“哥，这次怎么这么晚，背篓呢？”
林娣带着林仁过来，好奇的看着林背后。
“没有背篓的话，咱们可抱不完。”
林摸了摸林娣脑袋，“没事，柴先放着，明再拿，有个远方的亲戚来找爹，爹去城里了，他让我带你们去城里吃顿好吃的。”
林娣和林仁很相信林，两人欢呼一声，围着林蹦蹦跳跳。
“太好了，可以进城了。”
林背着书包，带着两人从山里穿行，遇路则避。
“哥，我们为什么不走大路？”
林仁趴在林背上，一边给林擦汗一边问。
林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林娣，“城里比较远，走大路太绕，哥带你们走山路，可以抄近路，让你们早点吃到大餐。”
林娣和林仁没有怀疑，乖乖跟着林在山里钻校
到了城外，林迷茫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没有家的感觉席卷心间，让他有些茫然，甩开思绪，他牵上林娣和林仁的手。
“跟我走，先去爹的朋友家。”
带着林娣和林仁去了杨老师家，杨老师还没有回来，幸好林以前经常来，还有钥匙，把弟弟妹妹安顿好后，他看向两人。
“可能爹和他的朋友出去了，我去看看，你们等一会，我给你们带好吃的。”
林娣带着林仁心翼翼的坐在板凳上，不敢触碰干净的桌面，这一幕让林有些刺痛。
“先吃几个洋芋垫垫。”
他掏出崔大爷留的土豆，递给林娣和林仁。
“等我啊，我一会就来。”
关好门，他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看着出来游玩的人们，孤独感袭上心间。
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弟弟妹妹该怎样照顾？爹娘的事，又该如何？
走了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就买了些肉包子，搓了搓脸，让脸上带上喜气，再回到杨老师家。
“哥，你找到爹了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林娣抱着发困的林仁，一个劲往林身后看。
杨老师依旧没有回来，林把包子放在桌上，给弟弟妹妹递了一个。
“爹和那个亲戚好久不见，喝多了，他们就在客栈睡，今不来了。”
“这是爹朋友让打包回来的包子，你看，肉馅的，香不香。”
他把包子掰开，凑到林娣和林仁鼻子前，一下把两人馋得流口水。
“哥哥，想吃。”
林仁张了张嘴，使劲吸了口口水。
林哈哈一笑，帮林仁把包子掰开，塞到林仁手里。
“吃吧。”
“不够再拿，打包的很多，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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