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慧光赎魂
周瑜的魂魄如一片无力的落叶,向着那口翻涌着无尽执念与遗忘之力的赤汤坠去。千钧一发之际,王凡眉心识海深处,那枚凝聚了他大道根基的道胎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痛与光芒!
无需念诀,无需引导,道胎之上那些玄奥繁复、象征着智慧与本源的金色纹路竟自行剥离,化作一道无比纯粹、璀璨夺目的金色流光,自他眉心激射而出!
流光于空中迅速盘旋,三匝之后,赫然凝聚成一尾活灵活现、鳞甲毕现的金色鲤鱼!鲤鱼通体由精纯的道胎慧光构成,每一片鳞甲上都自然浮现着细密的先道纹,散发出温润却不容亵渎的煌煌正气。
金鲤摆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入那沸腾的赤色汤锅之中!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刺耳的声响爆开!整个汤锅剧烈震动,丈高的赤色水花冲而起!奇异的是,那原本浑浊不堪、饱含怨毒的赤汤,在金鲤闯入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锅底那半块邪气森森的乌巢符,在慧光的直射下,符纸边缘疯狂卷曲焦化,发出“噼啪”的哀鸣,其上镶嵌的七枚“瑜”字棺钉更是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崩飞出来!
“道胎化形?!你…你竟敢以道心本源为质,强赎一个早已被幽冥标记的失魂?!”那由少帝脊骨邪祟幻化的“孟婆”惊骇欲绝地踉跄后退,手中的枣木拐杖(实为脊骨本体)重重顿地,杖头那莲花状的骨节处竟被反震得渗出汩汩黑血,“疯子!你会修为尽废,道基崩毁,永世不得超生的!”
王凡脸色苍白如纸,牙关紧咬,冷汗瞬间浸透衣背。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尾金鲤(道胎化身)之间的联系正在飞速变淡、几近断绝!丹田金丹内的灵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疯狂倾泻而出,刚刚突破、尚未稳固的疫疠境壁垒剧烈晃动,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境界竟有跌落的危险!
但他眼神依旧沉静如渊。因果瞳早已看透,周瑜魂魄被那特制的乌巢符以七枚“瑜”字棺钉钉死,与锅底少帝怨气、赤壁亡魂执念深深纠缠,寻常法术根本无力回。唯有以至阳至纯、蕴含自身大道本源的道胎慧光,方能净化那幽冥煞气,斩断因果锁链,有一线赎回之机!
汤锅之中,金鲤灵动地游弋,所过之处,那些缠绕在周瑜魂魄上的漆黑符链如同遇到克星,纷纷崩断消融。它绕到周瑜身后,用晶莹的吻部轻轻衔住其衣领,奋力向上拖拽!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锅底那半块乌巢符仿佛被逼到了绝境,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幽紫色光芒!符纸边缘的焦痕瞬间褪去,反而生长出无数细密、蠕动着的紫色肉芽吸盘,如同拥有生命般,死死吸附在了金鲤光华璀璨的尾鳍之上!
“哈哈哈!缠住了!孽障!你终究是自投罗网!”孟婆邪祟见状,发出癫狂的尖笑,手中那脊骨木勺猛地挥出,勺柄在空中诡异暴涨数尺,带着撕裂魂魄的阴风,直劈金鲤头颅!“这乌巢符的纸基,乃是用你化形前身为‘少帝泪珠’时残留的万般怨念炼制!你用同源而出的慧光去触碰,正是以油灭火,自取灭亡!”
王凡瞳孔骤然收缩!因果瞳运转到极致,瞬间窥破了那乌巢符最深层的底细——果然!那符纸的基底材料,蕴含着一丝与他同源而出、却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怨魂气息!此刻,符上那些幽紫色的、如同活物般的血液,正顺着金鲤的尾鳍,疯狂地反向侵蚀、污染着他的道胎本源!
“铛——!”
就在脊骨木勺即将劈中金鲤的刹那,木勺柄部那节少帝脊骨突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雕刻的莲花纹路缝隙处,竟猛地钻出无数根尖锐惨白的骨刺,这些骨刺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如同毒蛇反噬,狠狠地倒刺而回,瞬间洞穿了“孟婆”那只持勺的、由邪气幻化的手掌!
“呃啊——!”邪祟发出难以置信的凄厉惨叫,黑血顺着骨刺汩汩涌出。更可怕的是,那些骨刺上正迅速蔓延开一种淡金色的汁液——那是道胎慧光最本源的净化之力!金汁所过之处,邪祟的手掌、手臂乃至身躯开始剧烈消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
“不……这不可能……我即是真身……为何会……”邪祟惊恐地看着自己不断融化的躯体,那副老妪的皮囊彻底剥落,露出底下一具不断扭曲、冒着黑气的森白骨架——它的本质,就是那节被幽冥阁邪术污染操控的少帝脊骨!
王凡岂会错过这稍纵即逝的赐良机!他强忍着道胎被污、灵力狂泻带来的虚弱与剧痛,猛地纵身跃起,右手并指如剑,穿透蒸腾的热气,精准地一把抓住了金鲤的背鳍!
就在指尖触碰到金鲤的瞬间——
一股冰冷、恶毒、充满了无尽怨念与诅咒的幽紫力量,顺着金鲤与他之间那尚未完全断绝的本源联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悍然冲入他的手臂,逆流而上,直扑眉心识海,狠狠撞向那正在回归的道胎!
“噗——!”
道胎归位的刹那,王凡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旋地转,险些直接栽倒在地。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魂魄本源的剧痛席卷了他!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左耳——触手之处,唯有一片冰冷的灰烬!
他的左耳耳垂,竟在刚才那恐怖的冲击与污染下,直接化为了飞灰!
那些灰烬并未飘散,反而在空中凝聚成一缕扭曲的青烟,烟中无数比发丝更细的灰白色菌丝急速生长、交织,竟拼凑出一张模糊不清、却带着令人极度不适的嘲讽笑容的人脸。
那人脸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发出的声音尖锐而扭曲,如同铁片刮擦:“道胎蚀三窍……以心换魂……慧光蒙尘……王凡,你可真是……可悲啊……”
是司马懿的声音! 王凡心头巨震。他在颍川与此人隔空交手,对其那种阴冷诡谲、操控菌丝邪术的气息记忆犹新!这乌巢符的背后,果然有他的影子!
“纵使你救回周瑜残魂,又能改变什么?”菌丝人脸继续冷笑,声音充满了戏谑,“赤壁之火已焚尽万物,孙伯符之仇早已无头公案!你这颗由少帝泪珠所化的棋子,自以为跳出棋盘,终究难逃被更高棋手摆布的命运……呵呵呵……”
话音未落,那尾光芒略显黯淡的金鲤终于彻底挣脱乌巢符的吸盘,猛地化作一道流光,重新遁回王凡眉心识海。道胎归位,带来的却是撕裂般的痛楚与一种被玷污的滞涩福金丹内的灵力流逝了近三成,疫疠境的境界虽未跌落,却也摇摇欲坠。然而,道胎表面,在那幽紫力量的侵蚀与慧光本源的抵抗中,竟意外地多了一层历经磨砺后的、暗含金紫纹路的奇异光泽,仿佛百炼之钢。
而被金鲤奋力拖出汤锅的周瑜魂魄,此刻终于脱离了赤汤的束缚,虚弱的悬浮于王凡面前。他的魂体依旧透明,脸色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大部分清明。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只见掌心之中,赫然烙印着一个清晰的、不断闪烁着微弱紫金色光芒的符纹——其纹路,与那乌巢符核心的印记一模一样,并与王凡道胎之上新添的那道伤痕产生了玄妙的、共鸣般的联系!
“这是……”周瑜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烙印,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是深深的震撼,“我似乎……透过此印,感知到了许多……被遗忘的片段。”
王凡的因果瞳不由自主地顺着那共鸣望去,霎时间,无数混乱而破碎的画面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乌巢之战冲的火光中,不仅只有粮草燃烧的焦味,更有一缕极其隐晦的、凝聚了无数战败者绝望的怨气被悄然抽取;
少年子刘辩被废黜灌下毒酒时,一滴不甘的泪珠坠地,其内蕴含的帝王死志与那缕乌巢怨气在某种邪术下融合;
孙策遇刺前夜,丹徒猎场的阴影中,有人将半块初成的乌巢符悄然塞入许贡门客的袖中,而符纸上作为“药引”的暗紫色血痕,其气息竟与周瑜早年替孙策疗伤时所用的自身精血别无二致!
“原来……如此!”王凡艰难地喘息着,抹去嘴角的血迹。这乌巢符,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因果陷阱!它不仅锁着周瑜的魂魄,更将曹操的业障(乌巢)、少帝的怨念、孙策的死因、周瑜的精血全部纠缠在一起!而司马懿的身影出现在此,意味着曹魏内部乃至幽冥阁的势力,早已编织了一张巨网,意图同时掌控魏吴核心人物的命运!
那骨架状的“孟婆”邪祟(少帝脊骨)仍在金色慧光汁液的净化下挣扎哀嚎,黑气不断消散。她看着王凡道胎上的紫金伤痕,又看向周瑜掌心的符纹,发出最后恶毒的诅咒:“逃不掉的……你们……乌巢符已将你们的命数彻底相连……他欠下的债……你……要一同偿还……直至魂飞魄散……”
“我欠谁的债?!”周瑜的魂魄猛地抬头,虚弱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属于江东大都督的凛然锐气,“是欠伯符的知遇托付之恩?还是欠赤壁之战中,那些因我决策而亡的将士之魂?若道昭昭,当真要清算,我周瑜一身担之,何须他人代偿?更遑论你这等邪祟插手!”
他话音落下,掌心的乌巢符纹仿佛被其意志引动,骤然亮起!与此同时,王凡道胎上的伤痕也生出感应,紫金色的光芒再次涌现,交织成一张更为复杂、更为强大的光网,将那颗仍在垂死诅咒的少帝脊骨邪祟彻底笼罩。
“不——!”
在充满了净化与裁决意味的光芒中,邪祟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鸣,彻底崩解,化为漫飞舞的黑色齑粉,最终被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清风吹散,再无痕迹。
随着邪祟的灭亡,那口巨大的黑铁汤锅也轰然炸裂,残片四溅。锅内剩余的赤汤渗入地下,露出锅底掩盖着的一块残缺石碑。碑身黝黑,上面刻着一个巨大的、狰狞的“魏”字,而在“魏”字周围,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数细的名字——皆是乌巢之战中丧生的袁军将士!每一个名字旁边,都用更的字标注着一个“欠”字,仿佛在无声地记录着一笔笔沉重无比、等待清偿的幽冥血债!
“这是……曹孟德的业障。”王凡低声道,指尖触摸石碑,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冰凉与无数亡魂的哀嚎。
周瑜的魂魄飘至石碑前,他掌心的符纹与那个“魏”字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凝视着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深邃的眼眸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身为统帅的冷酷,有对战争的反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赤壁的那把火,烧光了他的艨艟斗舰,也几乎燃尽了我的寿数心力。”周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重,“这笔债……或许,确实到了需要清算之时。”
王凡能清晰地感知到,通过道胎伤痕与周瑜掌心的符纹,一种无形却坚韧的联系已然建立在他与周瑜的魂魄之间。虽然损失了三成修为,道胎受损,但他对周瑜的记忆碎片、情感波动乃至那场赤壁之战的磅礴气运流转,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模糊感知。这股力量既是一种负担,也像是一把钥匙,或许能打开更深层的真相。
“簇不宜久留。”王凡压下体内的虚弱感,目光再次投向丹徒猎场的方向。司马懿的插手意味着局势愈发危急复杂,必须尽快找到孙策留下的那枚“血玉”,那或许是解开乌巢符纠缠、斩断这恶性因果的关键所在。
周瑜的魂魄微微颔首,掌心的符纹与王凡道胎的伤痕光芒同时缓缓隐去,却并未消失,如同沉睡的火山,随时可能再次苏醒。王凡明白,这道烙印将长久地伴随他们,既是幽冥算计的证明,也是他们命运相连的纽带。
以慧光赎魂,以道心为质。这场与幽冥法则的交易,代价已然付出,而其深远的影响,才刚刚开始显现。
远处,鬼市弥漫的雾气终于开始真正消散,江陵城破败的轮廓在渐亮的晨光中显现。
王凡下意识地再次摸了摸左耳那空荡的、依旧残留着丝丝灼痛的位置,但他的眼神却未曾有半分动摇,反而愈发坚毅。
损失修为如何?道胎受损又如何?他所修之道,从来不是太上忘情的逍遥仙道。若是连眼前该救之人、该护之义都无法扞卫,纵使得了长生,拥有了移山倒海之力,又与这鬼市中冷血交易的魑魅魍魉有何区别?
周瑜的魂魄无声地飘至他的身侧,一人一魂,并肩而立。晨曦将他们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掌心与道胎的烙印微微发热,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誓言,也像是一种沉重的警示。
前路之上,必然还有更多来自幽冥的算计、更加错综复杂的因果纠缠等待着他们。
而丹徒猎场的方向,那枚“血玉”的气息与乌巢符残留的煞气正在隐隐碰撞,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早已在竹林的阴影中酝酿成型。
王凡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疲惫与痛楚。他知道,自己的道途,自踏入这鬼市的那一刻起,便已与这些三国英魂的命运、与这乱世的劫运,更深地交织在了一起。
以道胎慧光,照彻幽冥;以此身此心,赎偿孽债。
这,便是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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