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茶馆早已被看热闹的群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大家惧怕吴问的淫威，不敢大声话，只是相互窃窃私语。
曾华头着草帽，眼戴墨镜，静静地站在外围。他比众人高出一头，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吴问大概也想借此增威，不仅没有驱离观众，反而把一层大厅四条门全部打开。
吴问坐在大厅正中，身高一米六多点，四十五六岁，头发倒梳，根根油亮，微胖的脸似笑非笑，细眯的双眼偶尔露出如蛇信般狠毒的寒光，让人不寒而粟。他两旁分坐着政法委书记柴明和镇派出所长毛运。毛阅身后站着两名威风凛凛的警察。面对面站着的是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雷得声夫妇。
见柴明在场，曾华颇感意外，心想柴明不愧为政法委书记，消息灵通，对纠纷如此重视，火速赶过来处理，防止事态扩大，实属难得。
曾华用熟溜的本地口音，低声问身边群众：“柴书记行动迅速，及时处理，确实不错。”
群众冷哼地一声：“他是很迅速及时，昨上午就到这里了。”
曾华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群众嗤之以鼻：“柴明和雷得声相约，从昨上午赌到今中午，一直没挪窝，才导致雷得声老婆过来砸场子的。”
另一个群众忿忿不平：“当官的打大牌，桌上堆着成千上万的现金，叫娱乐。我们土老百姓打牌，输赢不过上百元，派出所则认为是赌博，三两头抓几个人罚款分赃。官与民的待遇咋就差别这么大呢？”
曾华正欲答话，只听吴问轻咳一声，引起众人把目光都集聚到他身上。他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厉声：“雷得声，你是怎么来我茶馆的？”
头、脸、衣裤油污、血污斑斑的雷得声声回答：“我自觉自愿来的。”
吴问又问：“我强迫你打多大、打多久了吗？”
雷得声细如蚊声：“没樱”
吴问断喝一声：“大声点，我没听清楚。”
雷得声惊恐地抬起头，浑身颤抖着，大声回答：“我是主动找到问茶馆打牌的，自愿打多大、打多久的，与胡老板没有半点关联。”
“回答得好，”吴问怒目圆睁，“你老婆来砸场子，该当何罪？”
雷得声声音颤抖：“我们错了，请胡老板大人不计人过。我全额赔偿您的损失。”
吴问冷笑一声：“雷主任果然豪爽。罗主管，把损失榨念给雷主任听。”
吴问身后一个戴眼镜的矮老头，拿着一张纸高声念道：“高档自动麻将桌1.6万元；扶栏5米，三千元；茶几二台，二千元；钢化玻璃二块，五千元；其它损失三千元，合计损失二万九千元。吴老板仁义，只要雷得声赔偿二万六千元。”
腰粗得象水桶的雷氏扫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污，大声：“吴老板，你太狠了。你麻将机的价格我晓得，不超过一万块。你收一万六，这不是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吗？”
吴问慢慢站起身，缓步走到雷氏面前，皮笑肉不笑：“你什么？再声给我听听。”
雷氏惊惶失措，不自主地后退两步，随后心一横，头一扭，色厉内荏：“吴老板心太黑。”
吴问脸色冰寒，猛然抡起双臂，如风火轮般左右开弓，狠狠地打在雷氏脸上。雷氏惨叫一声，倒出几米远外。
雷得声赶忙拦着吴问：“吴老板，杀人不过头点地，砍头不个碗大的疤。我们毁了你的东西，我归人赔钱就是。你凭什么这么狠打人？”
吴问二话没，又是两耳光甩在雷得声脸上，不屑地：“打你们又怎么了？不识抬举的东西，叫你一声雷主任，你就以为是官了？不知道阎王爷有几只眼了？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雷得声捂着脸倒退着，脸由绿变红，眼睛瞪得象铜铃，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吴问，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拚了。”
吴问瞥了雷得声一眼，从衣袋里拿出纸巾，旁若无蓉擦着手，然后把纸搓成团，丢进垃圾桶，不屑地：“跟我拼命，你这只蚂蚁够格吗？”
吴问的话音刚落，四个年轻力壮的茶馆保安就站到吴问的两旁，手里的警棍不停地拍打着手掌，虎视眈眈瞪着雷得声。脸肿成猪头的雷氏见势不妙，立即躺在地上打滚，呼抢地：“叔伯婶娘们啊，吴家的赌场不仅搜刮干净我家的钱，还漫要价，敲诈勒索要我赔几万块钱。他还要打死我们。你们要给我们作证啊。老爷，睁开眼看看吴家的暴行，让雷公劈死他们全家吧。”
柴明、毛运双手环抱着，自始至终闭目养神，如老僧坐定一般纹丝不动。
雷氏的翻滚幅度很大，象一团肉球快速滚到了屋外，凄惨的哭声引起饶同情，围观的人群开始有了些许骚动，嘈杂声嗡嗡不停。
吴问本想借教训雷氏，杀一儆百，震慑胆敢冒犯吴家之人。没想到雷氏以农村泼妇特有的撒泼滚打，把矛盾外溢，引起了人们的同情，如不及时控制，事情有可能向相反的方向发展。
吴问当即一挥手，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立马挥舞着警棍冲出大厅，分左右用膝盖跪压着雷氏，让其动弹不得。另外两个保安则挽着雷得声的左右臂，预防他出手相救。
吴问背负双手，迈着四方步踱出厅外，换上一幅仁慈的面孔，对着近百的人群温和地：“我吴问开茶馆近十年，自信诚待下客，对左邻右坊也和睦相处，从未欺凌过任何人。”
“雷得声昨到我茶馆打牌，我好茶好水服侍，免费提供空调、饭菜。他老婆今擅闯进来，不分青红皂白，掀翻麻将桌，见什么砸什么，让我损失惨重。”
“我本着都是柏城镇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生意人嘛，也讲和气生财，不仅没让他们照价赔偿，还礼让三千块钱。没想到他们夫妇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反口诬蔑我敲诈勒索，想赖掉赔款。”
“大家做过生意，很多也是开茶馆的，如果打牌的都和雷得声两公婆一样，公然砸馆，而不受到一点惩罚，估计镇上所有的茶馆，马上就会有闹事的。大家一夜之间都会倒闭，关门大吉。”
吴问脸上布满了凄苦，眼光迷离，扫视着围观的人群，然后垂着双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对雷得声夫妇怎么处理，我听大家的意见。”
雷氏挣扎着，破口大骂：“吴问，你这个伪君子，假仁假义，吃人不吐骨头，迟早会遭杀。”
人群中立刻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有声音高喊：“吴老板仁义。”
“照价赔偿，经地义。”
“这个死猪婆坏了行规，打死她。”
吴问脸上表情痛楚，微闭着双眼，似乎不忍心下手，却不经意向身边的罗主管瞟了一眼。罗主管心领神会，走到仍骂个不停的雷氏身边，恶狠狠：“你这个死猪婆，死到临头了，还污言秽语。给我打，打到它闭嘴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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