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舔舐着窗纸,将柳林的影子拓在墙上,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剑。他指尖捻着那截燃尽的灰烬,看着火星在掌心明明灭灭,忽然低笑出声:“陛下急了,就好。”
冯戈培正用布擦拭着腰间的佩刀,刀刃映出他眼底的锋芒:“兵部尚书调集的三万大军,已经到了并州边境,扎营在黑石关外,离咱们的地界只有五十里。”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领头的是个叫孙承宗的老将,据当年跟着先帝打过仗,性子硬得像块石头。”
“石头?”柳林挑眉,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茶水顺着喉结滑下,带着股凛冽的凉意,“北境的冻土比石头硬多了,我倒要看看,他这石头能不能在北境扎下根。”
李丰摸着下巴上的肥肉,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孙承宗派人送了封信来,是奉陛下旨意,要‘协助’咱们剿匪,还让王爷你把幽州、并州的布防图交给他。”
“协助?”戴沐阳推了推眼镜,算盘打得噼啪响,“怕是想趁机摸清咱们的底细吧。五百万两银子可不是数目,朝廷就算再急,也不会让一个外臣插手北境防务,这孙承宗背后,怕是有七皇子在撑腰。”
柳林将空茶碗往桌上一墩,瓷碗与木桌碰撞,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震得烛火都晃了晃:“布防图?他也配?告诉孙承宗,北境的匪患,我柳林自己能剿。他要是敢踏过黑石关一步,就别怪我不认朝廷的规矩。”
冯戈培猛地站起身,佩刀“呛啷”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眼睛发亮:“王爷放心!末将已经让幽州军在黑石关后扎了营,只要孙承宗敢动,保管让他有来无回!”
“别急。”柳林抬手按住他的胳膊,指腹摩挲着他腕上的旧伤——那是当年被蛮族的狼牙棒砸出来的,至今还留着个深坑,“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孙承宗是只老狐狸,咱们得先礼后兵,让下人看看,是谁在咄咄逼人。”
他转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在黑石关的位置画了个圈:“冯刺史,你去给孙承宗回封信,就北境匪患猖獗,怕惊扰了朝廷大军,暂不让他们入境。另外,送他十车粮草,就是‘北境百姓的一点心意’。”
冯戈培愣了愣:“送粮草?这不是资敌吗?”
“是示敌以弱。”柳林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要是收了,就明他没胆子立刻动手;他要是不收,就是不给北境百姓面子,咱们占了理。”
李丰拍着大腿笑了:“高!王爷这招高!孙承宗要是敢不收,咱们就把这事捅出去,让下人都知道,朝廷大军连北境百姓的粮草都嫌脏!”
戴沐阳推了推眼镜,补充道:“属下已经让人把税银被劫的消息往南传了,着重那些羽林卫的脑袋被插在木棍上,场面如何惨烈。现在江南那边都在传,是朝廷得罪了山神,才遭此报应。”
“不够。”柳林摇头,“要让他们传,是朝廷苛待北境,才逼得百姓为匪。把刘地主、胡老财的事也捅出去,让他们知道,北境的匪患是怎么来的。”
戴沐阳点头应下,算盘打得更快了,像是在盘算着如何让这场舆论风暴刮得更猛。
夜色渐深,书房里的烛火燃了一茬又一茬,直到边泛起鱼肚白,四人才散去。冯戈培握着佩刀的手紧了紧,走出王府时,正看到晨光里操练的士兵,长枪如林,甲胄生光,心里忽然踏实了——有这样的兵,什么样的硬仗打不赢?
***黑石关外,孙承宗的大营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中军大帐里,孙承宗背着手站在地图前,花白的胡须在胸前飘动。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铠甲,甲片上还留着当年征战的凹痕,手里攥着柳林派人送来的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将军,柳林这是明摆着不给朝廷面子啊!”副将气急败坏地,“还送十车粮草,这不是羞辱咱们吗?”
孙承宗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羞辱?他是在告诉咱们,北境不是好惹的。”他把信扔在桌上,“柳林这子,比他爹当年还难缠。当年柳老将军虽然刚直,却还认朝廷的规矩,可这柳林……根本没把洛阳放在眼里。”
“那咱们怎么办?”副将问道,“陛下催得紧,七皇子也派人来了,让咱们尽快拿下黑石关,逼柳林交出税银。”
孙承宗冷笑一声:“拿下黑石关?你以为柳林在关后扎的是纸人纸马?幽州军是北境最精锐的部队,当年跟着柳林打蛮族、杀妖族,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真打起来,咱们这三万人,怕是不够填牙缝的。”
副将愣住了:“将军,您不是……”
“我什么都没用。”孙承宗走到帐外,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北境的山是硬的,水是冷的,养出来的兵也是带刺的。当年先帝想削北境的权,结果呢?蛮族趁机南下,差点丢了半壁江山,最后还是得靠柳家父子稳住局面。”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这税银被劫,事有蹊跷。柳林要是真想吃下这笔银子,根本不用搞得这么难看,直接抗旨不交就是。他费这么大劲,又是扮匪又是杀人,怕是……另有目的。”
副将不解:“能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孙承宗摇头,“但我知道,不能让七皇子把咱们当枪使。他想借咱们的手除掉柳林,坐收渔翁之利,没那么容易。”
他转身对副将:“把那十车粮草收下,给柳林回封信,就朝廷理解北境的难处,剿匪之事,全听王爷安排。另外,让兄弟们在营里歇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黑石关半步。”
副将虽然不解,但还是领命而去。孙承宗望着北境的方向,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总觉得,这场税银劫案,只是个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镇北王府里,柳林收到孙承宗的回信时,正在陪司马锦绣下棋。
棋盘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棋子是和田玉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棋盘上,映得玉子温润透亮。司马锦绣执白,柳林执黑,眼看白棋就要被围,她却忽然落下一子,硬生生杀出条生路。
“柳林哥哥,你输了。”司马锦绣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晨星,脸上带着孩子气的得意。
柳林看着棋盘,忽然笑了:“是我输了。”他收起棋子,将孙承宗的信递给她,“孙承宗收了粮草,按兵不动了。”
司马锦绣看完信,眉头微蹙:“他这是……不想和你翻脸?”
“老狐狸精明得很。”柳林倒了杯茶,“他知道七皇子想借刀杀人,不想当这把刀。但他也不会轻易退走,毕竟是陛下的旨意。”
“那接下来怎么办?”司马锦绣问道,她知道,柳林不会满足于仅仅吓退孙承宗。
“接下来,该让洛阳的那位陛下,尝尝坐不住的滋味了。”柳林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击着,“戴沐阳已经让人把北境的粮草往黑石关运了,明面上是‘防备匪患’,实际上是……”
“是逼朝廷退兵。”司马锦绣接话道,她渐渐明白了柳林的布局,“北境粮草充足,军容严整,朝廷就算想打,也得掂量掂量。”
“不止。”柳林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赞许,“我还让人在草原上放了消息,朝廷要放弃北境,和蛮族议和。那些蛮族部落,最喜欢趁火打劫,要是他们动起来……”
司马锦绣的心猛地一跳:“你是想让蛮族也牵扯进来?”
“是借蛮族的势。”柳林纠正道,“蛮族和朝廷有仇,和我北境也算不上友。但他们怕我,却不怕洛阳。只要他们在边境闹起来,朝廷就不得不调兵去防,哪还有心思管北境的税银?”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司马锦绣却觉得后背发凉。她终于明白,柳林的每一步棋,都环环相扣,狠辣而精准,像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紧,将对手逼入绝境。
“柳林哥哥,”她轻声,“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要是蛮族真的打进来,受苦的还是百姓。”
“我不会让他们打进来的。”柳林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块冰,“李铁柱他们还在草原边缘,只要蛮族敢动,他们就会‘恰巧’出现在那里,让蛮族以为是朝廷设的圈套,不敢轻易南下。”
司马锦绣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永远也看不透这个男人。他可以温柔地陪她下棋,也可以冷酷地搅动风云,他的心里装着北境的百姓,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
“你早就想好了,对吗?”她问。
柳林点头,没有隐瞒:“从七皇子派人来接你开始,我就在想了。北境不能乱,更不能落入洛阳那些饶手里。为了守住这里,我必须这么做。”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脸上,一半在光明里,一半在阴影里,像他这个人,一半是守护,一半是掠夺。
司马锦绣没有再话,只是轻轻抽回手,继续摆弄着棋盘上的玉子。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几日后,草原上果然传来了动静。
三个蛮族部落忽然聚集在边境,杀了几个朝廷派去的信使,还抢走了两支押送粮草的队。消息传回洛阳,皇帝气得当场砸了龙椅,大骂蛮族不知好歹,却又不得不调孙承宗的一部分兵力去防备草原。
孙承宗接到调令时,只是冷笑一声。他知道,自己这趟北境之行,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而镇北王府里,柳林正在听戴沐阳汇报税银的处理情况。
“五百万两银子,已经分下去了。”戴沐阳拿着账本,条理清晰地,“一百万两给了老兵村,让他们给后生们置办些家当;两百万两买了粮食,存在幽州和并州的粮仓里,防备今年冬雪大;剩下的两百万两,投入了盐铁司,打算再开三座铁矿,造些新的兵器。”
柳林点头:“做得好。粮食和兵器,才是北境的根本。”
“对了王爷,”戴沐阳忽然想起什么,“李铁柱他们在草原边缘遇到零麻烦,和一个蛮族部落起了冲突,不过没吃亏,还抢了他们几十匹战马。”
“让他们别太张扬。”柳林叮嘱道,“吓住蛮族就行,别真的打起来。”
戴沐阳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柳林一个人,他走到窗边,望着北境连绵的群山。山风吹过,带来草原的气息,也带来了远方的尘土。
他知道,这场和朝廷的博弈,还远远没有结束。皇帝不会甘心,七皇子也不会善罢甘休,未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但他不怕。
他的身后,有冯戈培、李丰这样的左膀右臂,有戴沐阳这样的钱袋子,有李铁柱、张屠户这样的生死弟兄,还有北境千千万万盼着安稳日子的百姓。
这些,就是他的底气。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王府的琉璃瓦上,泛着耀眼的光。远处的演武场上,传来士兵操练的呐喊声,整齐而有力,像北境大地上,永不屈服的心跳。
柳林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只要他站在这里,北境的,就塌不了。
这场权谋游戏,他会一直玩下去,直到北境真正安稳的那一。哪怕代价是双手沾满鲜血,哪怕永远活在光明与阴影的夹缝里,他也在所不惜。
因为他是柳林,是北境的镇北王。
喜欢重生,我在玄幻世界做军阀请大家收藏:(m.aizhuixs.com)重生,我在玄幻世界做军阀爱追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