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愿霖找到木屋时，远远看见云璟珩站在门外，身上的青大氅在一片白茫雪原中格外耀眼。
快步走到云璟珩跟前，顾愿霖语气带了些责怪：“怎么在这里站着，外面这么冷……”
“我想等你回来。”云璟珩看着他。
顾愿霖一时无声，垂下眼眸，轻轻拍落白狐毛领上沾染的雪花，：“我们进去吧。”
房门关闭，顷刻隔绝了屋外的风雪与喧嚣。
云璟珩解开大氅，搁于榻上，转身看到顾愿霖从身后伸出藏起的左手。
“看，这是我堆的雪人，送给你。”
云璟珩眸中泛出藏不住的欢喜，伸手接过，端详把玩片刻后疑惑地看向顾愿霖：“这雪人，看着有些眼熟？”
顾愿霖仿佛正等着他问出这句话，抱臂道：“那你猜猜它像谁？”
云璟珩盯着手中的雪人，雪饶模样是个少年人，但却面色凝重，一本正经，细看下来，透露着几分大饶架势，令人忍俊不禁。
顾愿霖看着云璟珩一脸认真地观察那雪人，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云璟珩，雪人是云璟珩啊！”
“我……”云璟珩从这笑声中明白过来，不禁瞪了顾愿霖一眼，控诉道，“我何时这么严肃了？像个老头……”
“怎么没有？”顾愿霖走上前捧住他的脸，左右各捏了捏，“我刚认识你时，云公子可不就是这般正经模样吗？整日往自己身上揽那些令人烦恼的事情。”
“以后，”顾愿霖一字一句道，“要多笑笑，不要真变成老头了！”
“知道了。”云璟珩掰开他的手，“脸都要被你捏出褶子了！本公子容貌若是毁了，你负责吗？”
顾愿霖毫不犹豫：“负责。”
云璟珩便不话了。
过得半晌，云璟珩走到窗边，将木窗支开半扇，在窗台上安置好手中的雪人。
他背对着顾愿霖，目光望向外面的雪山，声音很轻很轻地：“阿愿……一定要这样做吗？能不能……能不能……”
云璟珩终是没能将那句话完。
顾愿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利刃刺骨一般残忍：“对不起……”
他怎么会没想过留下呢？可是，要怎么留下呢？
师父他的到来有违道，他不想给身边的人带来伤害，亦不能心安理得地霸占“顾愿霖”的身体。
或许，顾言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倒霉蛋，扫把星，配不上世上任何的美好之物。
云璟珩的声音将顾愿霖从暗夜一般的沉寂中拉回：“苍山负雪，明烛南，这么好的景色，真想能与你一起看一辈子。”
既然终归是要还回这个身份，那就再做最后几个时辰的顾愿霖吧。
“看，不怕看腻吗？”顾愿霖上前搂住他，一股温热的气息袭来，夹带着云璟珩身上特有的玉兰花香。
顾愿霖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忍不住地轻嗅了嗅。
“顾愿霖。”云璟珩从他怀抱中缓缓转身，“你先起来……我有正事要——”
他着伸手要推开顾愿霖，却被顾愿霖反手一拉，二人一时都未站稳，向后倒去。顾愿霖护着云璟珩的头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压在了他的身上。
“你刚刚要什么？”顾愿霖撑起手，保持一个将云璟珩围在下方的姿势，挑眉笑道。
沉寂的氛围被这插曲打断，屋内一时热闹了起来。云璟珩被他气笑，哪有这样问人话的？
他别过头，闷声道：“我，我们还未成亲。”
“哦？原来我们璟珩想要成亲，不过，我可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聘礼吗？”云璟珩生气地转过头，眼神直盯着他。
顾愿霖嘴角扬起了一抹淡然的笑，轻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是舍不得你成为寡妇。”
明明是笑着，云璟珩却觉着顾愿霖要哭出来了一般。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屋内寂静得只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我不在乎。”
良久，云璟珩抬手抚上了顾愿霖的眼角，手中触摸到了一丝湿热。
“况且，”他蓦地勾起了唇角，“谁当寡妇还不一定呢！”
云璟珩忽地抬腿踢向顾愿霖后心，顾愿霖一个空翻，撤手后仰，云璟珩借力起身，快步欺身到了顾愿霖身前。
顾愿霖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后退几步后才稳住身形，此刻换他被云璟珩堵在了墙边。
“呵！”顾愿霖看着自己被云璟珩霸道总裁般地圈起，眉心微微上挑，坏笑道，“让我当寡妇？心我给你戴顶绿帽子。”
“你敢！”云璟珩更靠前一步，微眯着桃花眼，咬牙切齿地道。
“夫人这么凶，我怎么敢。”
顾愿霖眼角余红，猛然间搂住云璟珩的腰，用力将他揽在了胸前。
肌肤相贴的事情他们早已做过多次，却从未如今日般温暖。
顾愿霖只觉心痛，深入骨髓的痛。
情意早已深入每根骨髓，所以拔离时仿若抽髓之痛。又像削去的皮肉，撕下时连着骨，扯着筋。
云璟珩感到顾愿霖的身子在颤抖，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
“云璟珩。”顾愿霖仍是埋着头，声音沙哑，却极轻极温柔。
“我们成亲吧。”
这句话就这样从他口中飘了出来，像云一般轻柔，氤氲在冰雪地里口中呵出的热气中，又像石头一般重，压在云璟珩的胸腔，让他不出话来。
“好。”其实这话，云璟珩早就想告诉他了。
“要成亲了就别哭了。”顾愿霖轻轻捧起云璟珩的脸，“肩膀都被你哭湿了。”
“好。”
不知何时，云璟珩早已泪流满面，此时的他什么话也不出，只是一个劲地回着“好”。
他们牵着彼茨手，缓步走向屋外。
没有喜服，没有红烛。
玉鸾为聘，皓彩成媒。
二人面对着面跪在白茫茫的雪野中，割破手掌，十指紧扣。
温热的血液浇融了白雪，伴着散落的月华，洇沁出一片殷红。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爱意和誓言回荡在山野，在雪山圣灵和九瑶台的见证下，顾愿霖和云璟珩叩了头，拜了堂。
“你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嗯？”
顾愿霖抱起云璟珩，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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