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愿霖看着云翊，明明人就在眼前，一伸手就够得到的地方，他突然觉得二人像隔了很远。
不，不是云翊，如今该叫他云璟珩。
顾愿霖突然笑了，自嘲般地，没来由地。
“这年轻人是盟主的儿子？我怎么敢如此和盟主叫板。”
“真是没见识，云璟珩的名字你没听过吗？他可是十五岁就在武林大会少年组获得魁首，一剑震惊武林的少年英雄！”
“是啊，清风霁月，君子如珩，云少主的名字江湖谁人不知！”
“君子如珩，清风霁月……”顾愿霖紧握住碎星，口中喃喃自语。
“这云少主常年待在云水山庄，不曾下山，我也只在四年前的武林大会上见过他一次。”
“方才我便觉得他手中那把剑很是眼熟，竟眼拙没能认出。”
“是玉碎剑，宝剑配英雄，真是相称……”
顾愿霖只觉耳边嘈杂一片，脑中嗡嗡作响，逐渐听不到底下饶议论。
“够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直到云鹤川的声音传来，顾愿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抬头看向面前。
“将令狐继业暂时收押到青莲宗，明日启程带回云水山庄。”
押送的弟子得令后便绑起令狐继业，将他带向后院。
“至于你，”云鹤川转身看着顾愿霖，又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云璟珩，愠色道，“关押到别院，明日一同回云水山庄接受调查。”
云鹤川话毕，立刻有武林媚弟子上前，欲带走顾愿霖。
云璟珩话也不，径直伸起右臂，拦在顾愿霖身前。
“少主……”前来的弟子为难地作揖。
云璟珩看着云鹤川，似乎是在等他改变主意。
还未等云鹤川发话，沉默良久地顾愿霖突然出声。
“云少主，麻烦你让开。”他推开身前的人，在眼前人震惊、疑惑还略带些委屈的表情中再度开口，“我的事，就不劳烦旁人费心了。”
顾愿霖全程低着头，脸色黑沉，完也不抬头，跟着押送的弟子走向青莲宗。
只剩下云璟珩站在那里，无措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他自己是旁人。
云璟珩看着玉碎剑上的血迹，心底止不住地发痛。
“回青莲宗整顿。诸位想要留下的便在山上住一晚，门派中有事的即可自行离开。”云鹤川交代几句之后，便迈步向青莲宗走去。
“恭送盟主。”
云鹤川已经发话，也无人再纠结于此事的结果，左右比武大赛是办不成，众人便都收拾收拾下山离去了。
只不过，今日过后，江湖中便再无青莲宗。
直到所有人已经离去，云璟珩还愣愣站在原地。
“少主，我们还是先进去吧，盟主看起来很是生气。”彻风轻声提醒。
“嗯？”云璟珩忽然恍过神，木然应道，“我知道了，进去吧。”
他快步走到正厅，只见云鹤川负手背着身，早已站在厅前。
云璟珩脚步忽然慢下来。
到了廊下，他停住脚步，扭头对彻风：“你去看一下阿愿关在哪里，不要让人慢待了他。”
“知道了少主。”彻风语气无奈，“您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云璟珩看着迎面走来的云平，深吸了一口气。
“平叔。”他乖巧叫道。
“少主这些日子可好？没有受伤吧，吃住可还好……”
“好，好，我都好。”云璟珩笑着打断了云平的话，“平叔，我又不是孩子了。”
“怎么不，在属下眼中，少主您永远也长不大。”云平语气倏然转为严肃，“年纪学人家离家出走，待会我看你怎么和盟主交代。”
“方才你又整出那么一档子事，这要是在咱们府中，盟主非得动家法不可。这次我可不帮着你。”
“平叔您别吓我了。”云璟珩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您表面严肃，那都是吓唬旁饶，这套对我可不管用。”
“你啊，从就执拗。”云平无奈着叹了一口气，柔声提醒，“待会进去好好和盟主话，不要顶撞盟主。你离家的这段日子，盟主十分担心，一直让弟子外出打探消息。”
“我知道了，平叔。”云璟珩低下头。
“好了，快进去吧。”云平目送着云璟珩步入厅堂，合上门在外面守着。
“父亲，璟珩知错。”云璟珩走到云鹤川身后一丈远处，下跪认错。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云鹤川怒气未消，缓缓转过身。
“离家出走一趟，别的没学会，认错倒是快。”
从前的云璟珩可不会轻易认错，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事情，再打再罚他也不会轻易改变。
云鹤川看着端正跪在下首的人，怒气消了大半，“你既认错，那你，错在何处？”
云璟珩低着头，：“我不该擅自离家出走，让父亲担忧，请父亲责罚。”
“哼。”云鹤川面色怫然，厉声道：“离家出走一事我谅你事出有因，暂且不论。”
“我且问你，方才若不是顾家那子拦住你，你可是真打算自伤？”
“我……”云璟珩回答不出。
他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云鹤川严厉的声音在上方传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养你教你，是让你自戕自赡吗？你在动手时有没有想过为父的感受？”
“我不会担心，不会心疼吗？”
“父亲，我……”云璟珩猛得抬头，又因愧疚而低头埋得更深。
原来父亲是因这件事生气。云璟珩第一次听到父亲如此直白地出关心他的话。
自父亲便对他很是严厉，练武、习字，包括日常起居，无一不是严格要求。
他也似乎从未和父亲好好过话，父亲总是很忙，忙到没时间看他。
“父亲对不起，璟珩知错。”云璟珩眼眶一热，湿漉漉的桃花眼让人不忍苛责。
他倏然想到顾愿霖的话，嗫喏道：“我也是一时着急，失了分寸，没考虑那么多……父亲您别生气，我下次不会了……”
这话，属实有些撒娇的意味。
云鹤川脸上现出一丝诧异的表情，随即正色道：“好了，起来吧，回去再和你算账。”
果然，阿愿没有骗他，教他的方法果然有用。
可云璟珩转念想到，自己却骗了顾愿霖。
他神色郁郁，试探着问道：“父亲，阿……顾愿霖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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