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刚把车停进地下车库，手机在包里震得发烫。
屏幕亮起的瞬间，\"赵杰\"两个字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
她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发白，深吸两口气才按下接听键。
\"顾疏桐，你以为一切真的结束了？\"赵杰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我哥是进去了，可他的计划还在跑——你想继续当你的顶流影后，最好听我话。\"
后车镜里，她看见自己眼尾的细纹被顶灯拉得老长。
三年前拍《霜确时，她演的女刺客被敌人用刀抵住咽喉都没抖过，此刻却觉得后颈发凉。\"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故意把尾音挑得轻佻，指尖却掐进掌心。
\"明晚般，老地方。\"赵杰的呼吸声突然重了，\"我给你看样好东西——关于你那金棕榈奖杯的。\"
\"咔\"的挂断声炸在耳边。
顾疏桐盯着手机屏幕，那是她和裴砚舟在金棕榈颁奖典礼后台的合照。
他举着奖杯冲镜头做鬼脸，她偏头笑时耳坠晃进画面。
此刻照片里的人正从楼上跑下来，西装下摆被风掀起一角，像只扑棱棱的黑蝴蝶。
\"谁的电话？\"裴砚舟弯腰敲她车窗，鼻尖冻得通红。
顾疏桐突然伸手勾住他脖子，把人拽进副驾。
他身上带着刚煮的姜茶味，混着冷冽的雪松香水，像团会呼吸的暖炉。
\"赵杰。\"她把手机递过去，\"明晚老地方见，提了金棕榈。\"
裴砚舟的拇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喉结滚动两下。
顾疏桐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突然收紧——这是他认真时的习惯，像只发现猎物的鹰。\"老地方是三年前《红妆》取景的废弃仓库？\"他摸出钢笔在车窗雾气上画地图，\"那地方我熟，通风管道能爬到二楼，何敏上次要在那拍恐怖短片来着。\"
\"你紧张了。\"顾疏桐用指尖戳他发顶翘起的呆毛，\"三年前你在那跟场记打赌，能在通风管道里爬二十米不碰头，结果撞得额头起包。\"
裴砚舟反手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是怕你又学《霜确里那套，拿口红当信号弹——上次在片场你差点把道具布烧了。\"他突然正色，\"何敏已经联系了两个保镖，明晚她在外围，我跟你进去。\"
\"裴导这是要当护花使者？\"顾疏桐挑眉，指甲轻轻划过他手腕的脉搏，\"当年在学校跟我争分镜稿，你可没这么好话。\"
\"当年是不懂事。\"裴砚舟低头吻她手背，\"现在懂了——我家顾老师的安全，比金棕榈奖杯金贵十倍。\"
次日傍晚六点，废弃仓库外的梧桐叶被风卷得乱飞。
何敏缩在面包车里啃三明治，看见顾疏桐的车拐进来，赶紧把沾着沙拉酱的手在牛仔裤上擦了擦。\"姐，监控器装好了，裴导的耳麦试了三次，绝对没杂音。\"她递过微型手电筒，光束细得像根银针，\"仓库二楼有个破窗户，月光能照到第三根柱子——那是当年你们拍夜戏的位置。\"
顾疏桐把口红塞进靴筒。
这是她的老习惯，外壳是防狼警报器，膏体里藏着定位芯片。
裴砚舟帮她理了理围巾，指尖在她后颈停留两秒：\"我去引开可能的守卫，你往左边走，数到第七块碎砖就停。\"他突然笑，\"当年拍《红妆》时，你在那藏了包辣条，被场务当道具收走了。\"
\"裴砚舟！\"顾疏桐耳尖发烫，\"那是给群演孩买的！\"
\"是是是，顾老师最有爱心。\"他倒退着往仓库另一侧走，身影很快被暮色吞没。
顾疏桐摸了摸耳麦，听见他的声音低低响在耳边：\"顾老师，我数到三你再动。
一——二——\"
\"三。\"她轻声接话，抬脚踩上生锈的铁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在空荡的仓库里荡起回音。
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涌进鼻腔，她借着月光数砖：\"一，二，三......\"第七块砖的位置有道浅痕，是当年她用场记板刻的\"顾疏桐到此一游\"。
\"顾影后倒是守时。\"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顾疏桐没回头，指尖悄悄按动口红警报器。
赵杰的影子在地面拉得老长，像条吐信的蛇。\"赵先生不是有重要的事？\"她转身，借着月光看清他眼下的青黑，\"熬了几夜？\"
赵杰冷笑，从怀里摸出个U盘：\"我哥在东南亚那批货里，藏了份东西。\"他晃了晃U盘，\"关于《红妆》投资款的——你猜，为什么当初突然有笔不明资金打进来？\"
顾疏桐的心跳漏了一拍。
《红妆》是她被全网黑时接的剧，后来成了翻盘的关键。
当初总觉得投资流程太顺，现在听赵杰这么......\"你想要什么？\"她故意把声音放软，\"钱？
资源？\"
\"我要你帮我拿到另一份文件。\"赵杰逼近两步，鞋跟碾碎地上的玻璃渣，\"在圣马洛码头17号仓库，密码是......\"
\"顾疏桐！\"
裴砚舟的喊声响在二楼。
顾疏桐抬头，看见他趴在通风管道口，头发沾着蜘蛛网：\"有辆车往这边来了！\"
赵杰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一把抓住顾疏桐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骨头：\"跟我走！
现在！\"
\"松开。\"顾疏桐反手扣住他的腕骨，当年学的擒拿术精准发力。
赵杰痛呼一声后退，U盘\"啪\"地掉在地上。
裴砚舟从管道里跳下来，风衣下摆沾着灰，手里举着从守卫那顺来的电棍：\"顾老师，何敏支援五分钟到。\"
赵杰盯着突然亮起的车灯，转身就跑。
顾疏桐弯腰捡起U盘，裴砚舟已经追了上去。
何敏的声音在耳麦里炸响：\"姐！
左边窗户有人！\"
顾疏桐抬头，正看见黑影举起什么东西。
她本能地扑向旁边的柱子，\"砰\"的一声，砖块碎片溅在脸上。
裴砚舟的吼声响彻仓库：\"顾疏桐！\"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冲他比了个\"我没事\"的手势。
月光从破窗斜照进来，照见赵杰跑向仓库后门的背影。
裴砚舟刚要追，顾疏桐突然拉住他：\"看地上！\"
水泥地上，赵杰跑过的痕迹里，有几滴暗红的液体。
顾疏桐蹲下身，指尖沾零凑到鼻前——是血，带着铁锈味的新鲜血。
\"他受伤了。\"裴砚舟皱眉，\"可能藏了武器。\"
\"但他刚才提到了圣马洛码头。\"顾疏桐把U盘塞进裴砚舟掌心，\"先查这个，其他的......\"她突然笑了，用沾血的手指戳他胸口，\"裴导，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买个防狼电棍？
上次你的那个粉饼形状的，我觉得挺适合。\"
裴砚舟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透过衬衫清晰可闻：\"顾老师挑的，我都买。\"他低头替她擦掉脸上的血渍，\"但下次，换我挡在前面。\"
远处传来警笛声。
何敏举着摄像机从面包车里冲出来，镜头直往他们脸上怼：\"姐！
刚才那下泼超帅！
我录下来了！\"
顾疏桐抢过她的摄像机：\"删了，这脸花得像调色盘。\"
裴砚舟却凑过来看回放，笑着指屏幕：\"多有电影感，这叫'破碎感美人'。\"他突然正色，\"赵杰往码头方向跑了，圣马洛17号仓库......\"
\"先去医院处理伤口。\"顾疏桐拽着他往车边走，\"你脸上的灰比我还多。\"
夜风卷着梧桐叶掠过他们脚边。
顾疏桐摸出手机，屏幕上是何敏刚发来的定位——圣马洛码头17号仓库，坐标在地图上跳成红点。
她把手机揣进兜里，抬头看裴砚舟。
他正仰头擦脸上的灰，喉结在月光下滚动，像颗被揉皱的星星。
\"顾老师？\"他低头，撞进她的视线里。
\"没事。\"她勾住他的指晃了晃，\"就是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这仓库拍夜戏，你非墙上的霉斑像外星地图。\"
\"那叫艺术灵福\"裴砚舟笑着捏她的手，\"现在我有新的灵感了——\"他指了指远处的警灯，\"下一部电影，反派该长赵杰那样的黑眼圈。\"
顾疏桐笑出声，抬头望向后门方向。
那里的风里飘来淡淡的海腥味，混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又看了眼裴砚舟——有些局，该收网了。
赵杰跑过的水泥地上，那几滴血正慢慢渗进砖缝，像朵开在暗处的花。
而在仓库外两公里的码头，17号仓库的铁门正被海风掀起条缝，露出里面堆叠的木箱，和箱上若隐若现的\"红妆\"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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