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薇从修炼中退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白薇掀开帐帘，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怔。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篝火已经熊熊燃起。
雷破岳正扛着一张大石桌，凌若凝和萧墨尘忙着擦拭石凳，摆放碗碟。
白芨则指挥着几个低阶弟子布置场地。
看到白薇出来，雷破岳立刻咧开大嘴，洪亮的嗓门响彻营地：“明薇道君，醒啦？来来来，大伙儿今给你接风洗尘。”
白薇心头一暖，也不矫情。
心念微动，一大堆还带着海水咸腥气息的鲜活海产“哗啦”一声堆在了空地旁，巨大的海蟹挥舞着钳子，肥美的海鱼闪着银光，各色海贝堆积如山。
“哇……姐姐，这些海鲜是今吃吗？”白雪和九眼睛瞬间亮了，穿着银甲就冲了过来。
聆玥也兴奋地跟上。
“姐姐，我们来帮忙。”
三只自告奋勇，白雪熟练架起架子，九则开始摆弄那些张牙舞爪的海蟹，动作麻利得很，显然在战场上没少干这活。
白薇看着它们忙碌的身影，又想起青灵境里那片被自己吸干的灵田，心头掠过一丝惋惜。
那些眼看就要成熟的碧玉瓜啊，她一口都没尝到，就全没了。
幸好聆玥这管家有先见之明，偷偷藏了不少瓜种，已经重新种下了。
过不了多久，又能吃上清甜多汁的瓜了。
若不是青灵境灵气还是太稀薄，这瓜怕是已经能吃了。
白薇想起自己储物镯里还躺着两条灵脉。
她立刻对三只喊道：“白雪，九，聆玥，我给青灵境升个级，最近几就进不去了！”
聆玥第一个赞同，她一点都不想进青灵境。
白雪九也无所谓，姐姐在就行了。
营地这边，海鲜的香味已经开始在篝火上方弥漫。
白薇看着热火朝的众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营地里那个白色的营帐。
深吸一口气，白薇走了过去。
正好苏明澈从营帐出来，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目光相遇。
“苏师兄，有空一起走走吗？”
林中寂静，只有晨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在听到对方声音时同时顿住。
短暂的沉默后，苏明澈微微侧身，让开一步，声音温和：“明薇，你先。”
白薇停下脚步，站定在他面前，抬起头，目光清澈而认真地直视着苏明澈深邃的眼眸：“苏师兄，我不在的这些年，谢谢你。”
苏明澈显然没料到白薇郑重其事地找他，是为了这个。
他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语气平静：“除魔卫道，守护苍生，本就是我等修士职责所在，明薇不必言谢。”
他低头目光落在白薇脸上，那眼神仿佛想穿透时光，看清她这二十八年经历的每一寸苦难。
“这些年……在涅盘真火汁…在异界漂泊……你……是如何熬过来的？一定……很苦吧？”
他眼里那浓烈到化不开的心疼，让白薇心头一颤，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直接的注视。
白薇微微垂下眼帘，看着脚下的枯草，“都过去了。”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比之前更加凝滞。
只有林间的风，兀自低语。
最终还是苏明澈打破了沉默。
他移开目光，望向林外营地升起的袅袅炊烟，声音沉静下来，“如今战场的态势，与当年我们在云梧大陆所经历的……惊蓉相似，魔族主力已被压制，防线趋于稳定。”
白薇的心提了起来，预感到他要什么。
“联盟高层……”
苏明澈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已形成决议，准备再次发动大规模攻势，将魔族彻底驱赶回魔州最深处，然后……布下封印，将魔族圈禁。”
“又是圈禁……”
白薇低声重复，脑海中瞬间闪过凤祖冰冷的话语。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在她胸中翻涌。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苏明澈的侧脸，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们这么做……你赞同吗？”
苏明澈的身体绷紧了一瞬。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重新对上白薇的视线。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近乎悲凉的无奈。
“我不赞同。”
“我们浴血奋战三十年，无数同袍埋骨于此！如今明明有实力，有机会将魔族彻底斩尽杀绝，永绝后患，他们却要选择圈禁？”
“数千年后，封印松动，魔气复苏，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那时，又有多少今日的牺牲需要重演？我替那些在仙魔大战中无畏赴死、魂断沙场的英魂……感到不值！”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字字如刀，狠狠劈在白薇心上。
是啊，不值！
报德大师，见空大师，当年以身封印魔族的二十二位渡劫修士……他们的牺牲，他们的守护。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决策者眼中，难道只是一场循环利用的笑话？
只是为了维持那虚假而脆弱的“平衡”？
“联盟里……就没人反对吗？”白薇再次问道。
苏明澈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随即又黯淡下去，“有，我万岳神宗，与你太墟宗，立场一致，但……不够。”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力感，“青州战场主帅青岚尊者……还有他背后的玄宗，以及几个依附于他们的宗门，是推动圈禁的主力。”
“他们……想用这柄名为‘魔族’的利剑，悬在他的假想敌的头顶，用它来牵制，平衡那些他们认为过于强大的势力，维持这表面的虚假太平。”
青岚尊者！！
白薇想起昨日关隘前，那个恭敬引走凤祖的身影。
原来，他就是这圈养策略的坚定拥护者之一。
林中一时寂静无声。
篝火的噼啪声，营地的喧闹声似乎都远去了。
沉重的现实如同冰冷的巨石，压在两人心头。
前方是无数牺牲者用生命换来的胜利曙光，背后却是高层面不改色布下的，通向下一场浩劫的棋局。
可他们都太弱了，青州第一大宗，云梧第一大宗都无法改变的结局她们又如何撼动？
白薇能明白宗门的无奈，第一宗如如何，坚决把魔族灭尽，把背后留给那群如狼似虎的宗门吗？
到时魔族未灭，宗门先灭了，柳明又如何敢拿全宗来赌。
就在这时，雷破岳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穿透树林，远远传来，带着十足的烟火气和欢喜：
“明薇，苏师弟，别躲着悄悄话了！开饭啦，再不来，白雪那丫头可要把烤鱼尾巴都啃光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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