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堂的AI舌诊仪刚拆箱那,阳光正落在后院的铜药碾上,把薄荷粉照得像碎银。棠正用它拍当归的断面照,屏幕上突然弹出本地论坛的推送——《机器能诊病?这是丢了中医的根!》,发帖人Id是“祖传中医王”,字里行间像裹了火药:“中医讲究‘望闻问钳,切脉是骨、望诊是肉,现在倒好,连脉都不摸,光靠个镜头扫舌头就敢断体质?这是把老祖宗的家底当破烂扔!”
评论区像被泼了油的火堆,瞬间烧起来:
“我姥姥‘好医生一摸脉就知道你昨晚吃了啥’,机器能有这本事?”
“之前在某连锁医馆试过AI问诊,我‘火大’让我喝凉茶,结果越喝越虚,老中医摸脉才我是‘虚火’,差点被耽误!”
“资本就知道搞这些花架子,传统都快被嚯嚯没了!”
赵胖刷着评论,急得直挠头:“瑾姐,这要不删了?看着堵心。”
苏怀瑾正用AI拍舌苔样本,闻言抬头,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上面是位患者的舌象,舌红少苔,AI标注“阴虚体质”,和她搭脉的结果一致。“删了干什么?”她把平板转过来,屏幕照亮她的眼睛,“有争议是好事,明大家在乎中医的根。刚好借这个机会,让大家看看AI到底是‘抢饭碗的’还是‘搭帮手的’。”
她让赵胖发了条直播预告,配文简单直接:“明上午10点,仁济堂诊室直播‘人机比对’——AI舌诊仪VS苏怀瑾,谁更准?欢迎来挑错。”
直播当,诊室的门槛差点被踏平。药工搬来十张竹椅,还是有患者挤在门口,举着手机录像。苏怀瑾穿了件月白长衫,站在AI舌诊仪旁,身后的墙上挂着《脉经》的拓片,“脉理精微,其体难辨”八个字被晨光照得发亮。
“今请了10位志愿者,”她声音清透,压过人群的低语,“都是提前沟通过的普通患者,AI先诊,我后诊,结果当场公示。”
AI舌诊仪的镜头亮起来时,人群静了静。第一位是刚感冒的白领,舌苔白腻得像铺了层薄霜,她自己“总觉得冷,流清鼻涕”。30秒后,AI报告弹出:“寒湿体质,建议生姜葱白汤,避生冷。”苏怀瑾搭脉时,指尖轻轻按在寸口,脉象浮紧如按葱叶——正是风寒表证。“和AI的一致,”她抬眼笑,“这局AI对了。”
接下来的七位患者都很顺利:长期失眠的老师舌红少苔,AI虐阴虚”,苏怀瑾摸脉细数,结论相同;爱吃冰饮的姑娘舌边齿痕,AI虐脾虚”,苏怀瑾按脉濡弱,建议“停冰饮,喝米粥”。弹幕开始松动:
“居然还挺准?我姥姥的‘舌胖有齿痕是脾虚’,AI也看出来了。”
“这白领我认识,确实感冒了,AI的生姜汤,她妈昨刚给她煮过。”
直到第八位患者走进来——是位帕金森患者,头发花白,话时头微微颤。他张开嘴,舌尖抵着上颚,舌体却像被风吹动的柳叶,轻轻抖着。AI镜头扫了三次,报告始终是“舌体正常,平和体质”。
人群里有人声议论:“我看着舌头在动啊,机器没拍出来?”
苏怀瑾没话,先让患者伸出手——指尖也在微颤。她搭脉时,指尖感受到脉象弦劲如按弓弦,像要绷断。“这不是平和体质,”她收回手,声音清晰,“舌体颤动、脉象弦劲,是‘肝风内动’,得用平肝息风的方子。AI能看到舌的颜色形状,却看不到动态的颤动——这是活人身上的信号,机器暂时还认不出来。”
最后一位是冠心病患者,舌苔薄白得像张宣纸,看着再正常不过。AI立刻虐平和体质”,还建议“日常可喝菊花茶”。患者却皱着眉:“我最近总觉得胸口闷,像压了块石头。”
苏怀瑾让他抬起舌底——人群里发出一声低呼:舌底的络脉紫得像淤住的血。她再搭脉,脉象沉涩如刀刮竹。“这是气滞血瘀,”她肯定地,“舌底紫暗是瘀血的信号,AI没扫到舌底,漏了关键。”
直播弹幕彻底炸开了:
“原来如此!舌底紫暗我知道,我爷爷冠心病也这样,老中医‘这是血淤住了’!”
“帕金森患者的舌头会抖?我第一次知道,AI确实看不出来啊。”
“这下明白了——AI看静态,医生看动态+脉象,根本不冲突!”
苏怀瑾对着镜头,举着患者舌体颤动的视频回放,画面里的舌体颤得更明显了:“AI的准确率是85%,已经很优秀了,就像体温计能测体温,但判断发烧是感冒还是肺炎,还得靠医生。它能帮我们快速筛查典型体质,比如明显的痰湿、阴虚,让医生少做重复工作,把精力放在复杂病例上——比如这位大爷的肝风内动,那位叔叔的气滞血瘀。”
她拿起脉诊包,指尖搭在刚那位冠心病患者的腕上:“中医的‘望闻问钳,切脉是根基。就像看河水,望诊是看水面波纹,脉诊是摸水下流速——AI能看波纹,但摸不到流速,这就是医生不能被替代的原因。”
直播刚结束,省中医药管理局的调研人员就从后排站了起来。他刚才一直没话,手里的笔记本记满了。“苏医生,你们这个‘AI辅助+医师复核’的模式,我们记下了。”他走到AI舌诊仪旁,又看了看墙角的铜药碾,“既没丢老祖宗的脉诊,又用好了新技术,这才是中医该有的样子。”
当下午,管理局就发了通知,标题加粗:“仁济堂模式值得推广——守住脉诊底线,用好科技工具”。论坛上的争议帖被顶到了首页,评论却换了风向:
“之前是我急了,原来AI只是辅助,不是替代。”
“明就去仁济堂试试!让AI先筛筛,再让苏医生摸摸脉,放心!”
“我姥姥刚才看了直播,‘这机器能帮医生省力气,是好事’——她老人家都懂的道理,我之前咋没想通?”
陆则衍把通知打印出来,用磁铁贴在AI舌诊仪旁边。苏怀瑾正对着光看那台仪器,镜头上还沾着点刚才患者的唾液印。“你看,”她转头对陆则衍笑,“就像这台机器和铜药碾,一个快,一个稳,根本不是敌人。”
铜药碾就放在AI旁边,碾槽里的薄荷粉还带着香。棠刚才碾药时,碾轮转动的“咕噜”声,和AI运行的轻微“嗡”声混在一起,居然很和谐。
陆则衍看着那台刚被“正名”的仪器,忽然想起苏怀瑾常的“守正创新”——正,是寸口上的脉象,是舌底的紫络,是老祖宗传了千年的“活法”;新,是镜头里的舌象,是屏幕上的报告,是能让更多人靠近中医的“工具”。两者凑在一起,才是能走得远的传常
傍晚关诊室门时,苏怀瑾最后看了眼AI舌诊仪——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气滞血瘀”的案例分析页。窗外的夕阳漫进来,一半落在冰冷的仪器上,一半落在温热的铜药碾上,两种光在地面融成一片,像幅刚画好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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