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甜坐到赵青瑶的床前，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从里面取出针灸要用的系列工具，一一地铺陈开来。
房间里众饶视线如有实质一般地压在身上，汤甜不是没有心理负担的。深吸一口气，平了平心跳，她抬手从身旁摊开的布包中缓缓抽出了一枚银针。
这套针还是爷爷在世的时候送给她的，名曰蝶骨，跟随汤甜很多年了，见证她治好了大大的病人，也陪她度过了无数彻夜练习的枯燥时光。
《灵枢·经脉》里曾记载：“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汤甜在心里默念心法口诀，手指纷飞动作不停。
赵青瑶的脉象很罕见，就连她也只是时候偶然在爷爷书房中的一本医经里见过这种脉象的下针方法，在开始之前，汤甜的内心不是没有忐忑的。
不过她素来记性好，对于这些医术上的要点记起来更是如鱼得水，因此虽然只看过一次，但只要一闭上眼，那张针灸穴位示意图还是立刻完整地在脑海里呈现了。
就如此刻，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蝶骨了，但只要她一拿到针，那种熟悉感就能立刻回来，仿佛已经刻进了灵魂里。
汤甜这次使用的，是一种古老的针法，叫做合谷刺。所谓合谷刺法，就是把银针扎进去后，再拔出来一点，然后使劲扎进去，并且是不停地换着方向扎。只见她右手持针，用左手按压穴位周围的皮肤，夹持针身以辅助进针。银针紧靠左手指甲面，汤甜右手捻动针柄，将针刺入了赵青瑶的皮肤。随后通过幅度、快频率的提插动作，结合左右捻转，使针身产生轻微的震颤。
周睿看着她娴熟的手法，渐渐的放下心来。
施针的过程有些漫长，但谁也不敢打扰面前这个专心致志的姑娘，连呼吸声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好了。”汤甜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对着周睿叮嘱道：“第一次施针结束了，如果短时间内出现容易疲惫的状况是很正常的，还会伴随轻微的眩晕，如果实在受不住这种不适感，可以叫我来施第二次针。等下我再给你开个方子，你照着抓药服用，不出一个月，应当是药到病除聊。”
“好，好，汤姐辛苦了。”周睿忙不迭地应下：“书房里纸笔都准备好了，麻烦汤姐移步书房写一份药方，我等下就让下人按照你的药方去抓药。”
“先生，大事不好了！”正当众人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在一旁终于有机会上来照顾太太的王妈突然大声喊道：“太太……太太怎么没气了？”
“你什么？”周睿个箭步冲上前，将手指探到赵青瑶的鼻子底下。
果然没有了呼吸。
“青瑶，青瑶你醒醒！”周睿大惊失色，将赵青瑶搂进怀中抱紧，可是任凭他怎么摇晃，眼前熟悉的面孔都没有睁开双眼。
“汤甜，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没有呼吸！！”周睿猩红着双眼，狂怒地吼道。
“我……我也不知道。”汤甜没有料到这种局面，一时也慌了神。这套针法她还是第一次用，如果不是因为爷爷的医书从来没出过错而赵青瑶的病情又实在危急，她也不会冒险一试。
“我是按照医经施的针，我用我的人格担保，绝对没有出任何错。”汤甜有些苍白地解释道。
“够了！不用再狡辩了！”周睿想也不想地打断她：“既然不是失误，那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害死我的青瑶！”
“我应该想到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你是祁风眠的人，又怎么会对我的太太这么好心！”周睿有些懊悔，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他在公司里到处给祁风眠制造麻烦，祁风眠没有理由不恨他，汤甜身为他的妻子自然也是跟他一拨的。而自己怎么就粗心大意到放任他的太太接近赵青瑶，甚至把青瑶的安危都交到那个女人手里呢？
陷入失去爱饶巨大悲伤中的周睿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他这套逻辑根本站不住脚——祁风眠若是想对付他，大可以派更隐蔽一点的下属偷偷下手，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太太当着他的面出手，这不是白白递把柄给他吗？
“周睿，你冷静一点。”事关汤甜，祁风眠向来清冷的声音里也带上一丝焦灼：“据我所知，医学上判断死亡的标准主要是脑死亡。赵青瑶现在只是没有了呼吸，并不代表着死亡，我们还是尽快把她送去医院再看看吧。”
“李深，快点打一二零，现在送去医院，不定周太太还有救。”
然而周睿已经理智全无了：“冷静？你竟然叫我冷静？青瑶都没有呼吸了！你摸摸，现在连心跳都停了，你还站在这里风凉话！”
“要是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你老婆的话，你能冷静得下来吗？”周睿上前揪住祁风眠的衣领恨恨地道：“祁风眠，你少给我在这里假模假样了，你太太是杀人凶手的话，你也是帮凶！”
还没等李深有所行动，汤甜就好像一枚炮弹一样挡到祁风眠的面前：“你放开他！针是我施的，有什么就冲着我来，跟风眠没有关系！”
“很好，这可是你的。”周睿甩开祁风眠，迅速逼近汤甜，速度快到周围都没有人反应过来。
此刻的他双眼猩红，表情狰狞，仿佛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类的理智，沦落成完全被愤怒控制的野兽。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汤甜脸上。
“汤甜！”祁风眠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什么也看不见，连站起来保护她都做不到。
“没事。”鲜红的巴掌印浮上了汤甜娇嫩的脸庞，汤甜吞下嘴里的血腥味安抚祁风眠道：“我不痛。”
“别在我面前表演伉俪情深了，你们真让我恶心！”看着病床上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妻子，周睿更加愤恨了：“我已经报警了，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就跟警察去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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