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色的夕阳浸透了整片麦田，艾琳赤脚踩在田垄上，淡紫色的矢车菊缠绕在她亚麻色的发辫间。
卡尔文故意落后半步，看着未婚妻弯腰拾起一串熟透的浆果时，深绿色军装下摆扫过她腿上未愈的晒伤。
那是三前他们去检修灌溉管道时留下的印记。
\"明这个时候...\"
艾琳忽然转身，沾着泥土的手指轻点卡尔文胸前的铜制双头鹰徽章，\"这枚冷冰冰的金属疙瘩旁边，就该挂上我的戒指了。\"
她的笑容比麦穗尖上的夕照还要明亮，卡尔文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蒲公英绒毛。
营地教堂的铜钟突然敲响第六声时，卡尔文正跪在溪边帮艾琳清洗脚底的泥巴。
他故意用冰凉的溪水偷袭未婚妻的脚心，直到两人笑闹着跌进及膝深的紫苜蓿丛里。
\"等我们有了孩子……\"
艾琳喘着气按住卡尔文解她衣扣的手，\"我要在谷仓顶上画满星星，就像...\"
她的呢喃被卡尔文带着麦香的吻截断，远处风车转动的吱呀声盖过了逐渐逼近的引擎轰鸣。
当刺眼的探照灯光劈开农舍木窗时，艾琳正蜷缩在卡尔文胸前数他的心跳。
挂在床头的防卫军制服突然开始震动，镶嵌在肩甲里的通讯水晶迸发出刺目红光。
\"全体作战人员立即归队！\"总指挥的全息影像裹挟着静电噪音浮现在茅草屋顶下。
卡尔文套上靴子的手被艾琳死死攥住，她裹着被单跳下床的模样活像只炸毛的云雀：“你过这是最安全的农业世界！你过兽人只会在酒馆故事里出现！”
窗外的悬浮军车正在狂按喇叭，卡尔文却笑着把未婚妻的手指按在自己喉结的旧伤疤上，那是他上次吹嘘单挑兽人时被啤酒杯划的。
“最多三个月……”
卡尔文把战术匕首塞进艾琳颤抖的掌心，刀柄上新刻的\"A&c\"还带着木屑的清香。
“我给你带颗最大的兽人獠牙回来，就挂在我们的婚床...”
他的玩笑被艾琳突如其来的深吻碾碎在唇齿间，少女把某个硬物塞进他胸前的口袋——那是她偷偷熔了母亲遗物打造的订婚戒指，戒面上刻着麦穗环绕的断枪。
探照灯划破农业星球的夜幕时，基地已然化作沸腾的钢水。
临时征用的谷仓里堆满激光枪能量匣，汗流浃背的后勤兵正把印着麦穗图案的麻袋改装成沙袋。
卡尔文踩着泥泞的停机坪走向运输机群，靴底黏着的矢车菊花瓣在钢板上拖出淡紫色的血痕。
\"爸爸！\"
七岁男孩突然从铁丝网缺口钻进来，怀里的机械狗玩具撞得栅栏叮当响。
正在检查喷火器的络腮胡士兵浑身一震，转身时护目镜上已蒙了层水雾。
他单膝跪地往孩子口袋里塞了块能量饼干，粗粝的拇指抹去脸上的泥点：\"等月亮变成蓝色的时候...\"
话没完就被政委的吼声打断，男人把儿子推回哭泣的妻子怀中，头盔狠狠撞上运输机舱门。
卡尔文在舷梯前驻足。
三百米外的医疗帐篷突然亮起生物消毒灯的紫光，他看见艾琳穿着不合身的医疗兵外套，正踮脚给担架上的伤兵喂水，那分明是他今早才补好扣子的睡衣。
政委的链锯剑柄重重捅在他后腰：\"磨蹭什么？等着给绿皮当花童？\"
机舱里弥漫着钷素燃料的刺鼻气味。坐在卡尔文左侧的新兵不停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婚戒，金属表面还沾着面包窑的焦灰；右边缺了三根手指的老兵正往动力甲缝隙里塞全家福相框，相片里穿婚纱的姑娘举着激光枪站在教堂废墟前。
当舱门液压锁发出死神的叹息时，所有交谈戛然而止。
十二时后，卡尔文在运输舰的舷窗上呵出白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带体温的银戒。
运输机群升空的轰鸣震碎了基地最后的宁静。
某架雷鹰炮艇的起落架上挂着半截撕破的婚纱，尾焰里翻卷的蕾丝很快被高空气流扯成星屑。
而在医疗帐篷阴影里，艾琳咬拿着钢笔在报告书写下：\"致卡尔文·尤利西斯，编号医疗兵，自愿随第三波次...\"
他并不知道，艾琳正穿着偷来的医疗兵制服混在第三批增援部队里，更不知道她缝在腰间的急救包里除了止血凝胶，还藏着从教堂祭坛上掰下来的半截婚礼蜡烛。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即将前往真正的地狱。
运输舱的震颤像头垂死的巨兽在抽搐。卡尔文把后脑勺抵在冰冷的舱壁上，右腿神经质地抖动着，军靴跟敲击甲板的节奏恰好与舱顶牧师诵经机的嗡嗡声错开半拍。
政委的镶钉皮靴踱步声从三排座位外传来，混合着国教牧师喷洒圣水的嗤嗤响动，仿佛某种令人昏睡的安魂曲。
\"汝等嫩皇之刃..…….\"
牧师的电子喉发音器卡了个火星子，祷文突然变调成滑稽的尖嗓。
前排某个来自铸造世界的士兵噗嗤笑出声，又在政委的死亡凝视下硬生生憋成咳嗽。
卡尔文数着舷窗外掠过的星炬闪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前口袋——银戒的棱角透过布料在皮肤上硌出细的红印。
刺耳的蜂鸣警报突然撕裂混沌。红光如血瀑般灌满舱室时，卡尔文被身旁老兵肘击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咬破了嘴角。
政委的链锯剑哐当劈进舱顶扩音器，飞溅的火星照亮他扭曲的下颚：\"菜鸟们！你们有幸成为帝皇的利剑！帝国的战锤！现在，你们的目标是……警戒星！！\"
“做好拼命的准备吧！帝国的硬币们！”
“为鳞皇！”
机舱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卡尔文左手边的红发少女开始疯狂往弹匣刻祈祷文，右侧的老兵则把全家福相框塞进防弹甲夹层。
只有斜对面的雀斑少年还在嬉笑：\"早了是场面，不然哪轮得到咱们这些种土豆的...\"
他突然噎住了，全息影像正展示着警戒星轨道上密密麻麻的绿皮舰队，其中某艘废铁战舰的撞角上，赫然串着三架帝国战斗机残骸。
而在群星的深处，成群结队的星际战士战斗驳船正在向着这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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