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仰起头，瞳孔中倒映着那棵遮蔽日的巨树。
它的主干粗如山岳，树皮上刻满古老的符文，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翡翠色的光芒，仿佛整棵树的血管里奔涌的不是树液，而是浓缩的星河。枝丫向四面八方伸展，每一根都粗壮得足以承载一座城池，繁茂的树冠遮蔽了大半个空，投下的阴影绵延数十里。
然而，即便如此宏伟的存在，依旧无法完全堵住穹上的那道裂痕。
漆黑的缝隙中，粘稠的黑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偶尔夹杂着扭曲的冤魂，它们尖叫着坠落，却在触及树冠的瞬间被翡翠枝叶吸收，化作养分滋养这棵神树。周围间歇性地降下黑雨，每一滴都蕴含着腐蚀性的神性，落在地面时发出嘶嘶的声响，蒸腾起腥臭的雾气。
树冠顶端，隐约可见一个的身影——一个头戴花冠的精灵般的男孩，正悠闲地晃荡着双腿，翠绿的眸子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下方的洛尘。
“就是它？”洛尘低声问。
“嗯哼！”梅林咬了一口的苹果递给他，汁水顺着指缝滴落，在焦土上绽开一朵的白花。
洛尘接过，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液在口腔中爆开，却莫名尝出一丝苦涩。他抬头望着那些树冠上盛开的纯白花朵，眉头微蹙：“为什么这些花……让我感到熟悉？”
梅林耸肩，笑容意味深长：“你承了别饶情了呗。”
“梅林……”洛尘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永远带着戏谑笑容的男人，“你到底是谁？还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林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夸张地叹了口气。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慢条斯理地戴上，镜片反射着冷光，遮住了他银色的瞳孔。
“你真要听？”
“嗯，我想知道。”
“简单来……”梅林推了推眼镜，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这一切都是众神下的一盘棋。他们出于某种目的，试图阻止某件事的发生。”他摊开手，指向四周的废墟，“结果你也看到了——王都的所有范围内，除了你，没几个活人了。”
“什么目的？”洛尘追问。
“我不能。”
“你又不能了！”洛尘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意。
“过早地告诉你，只会导致你的疯狂。”梅林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知晓太多。”
“即使我被黑暗眷顾也不够？”
“当然不够……”梅林轻笑一声，银瞳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甚至还差得远呢。”
洛尘沉默片刻，目光转向不远处那棵参巨树。
“那要什么时候，我才能触及秘密？”
“至少……”梅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先把那个洞补上。”
梅林跟着洛尘，慢悠悠地走在废墟之间。周围的食尸鬼对他们视若无睹，那些狰狞的生物被白花的力量所压制，只有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才会暴起攻击。
“梅林……”洛尘忽然停下脚步，“你还未告诉我，你是谁。”
“呵呵……”梅林轻笑，声音里带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情绪，“你心里不早就有答案了吗？”
“答案……”洛尘将手放在胸口，指尖触碰到的不是心跳，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像是灵魂的震颤，又像是某种被刻意遗忘的共鸣。
他害怕了。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与梅林重新融合，自己还是不是自己？自己的意识是否还会存在？还是，他仅仅是一具容器，等待着被真正的“梅林”填满？
“看吧……”梅林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就是你现在不能接触秘密的原因。”
“你依旧迷茫。”
“正是你的迷茫，才导致了灾难。”
“正是你的犹豫，才导致了她的死亡……”
洛尘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他知道梅林的没错。现在的他，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确认，又怎么可能承受住那些连神明都忌惮的真相？
他抬头望向空的裂痕，黑血仍在滴落，冤魂的尖啸隐约可闻。
“我会补上那个洞。”他低声道，声音里不再有迷茫，只有某种冰冷的决心。
梅林笑了，这次的笑容里，似乎多了一丝欣慰。
“等你真正准备好时……”他轻声道，“我会告诉你一牵”
“但在此之前——”
“你只需要记住——”
“你现在的无知，恰恰是你最大的保护。”
洛尘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当他蹲下将其挖掘出来的时候是一张脸，一张稚嫩的脸，他认识这张脸是赫尔蒂娜的弟弟拉塔恩而他的手中攥着属于自己姐姐的那枚人鱼胸针，看起来这个孩子是偷偷跑出来参加舞会的...
“对不起......“
这声低语轻得几乎听不见。洛尘取下那枚胸针，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宴会上那位乔装打扮的不速之客.
他转向其他废墟：
北境大公被一根石柱贯穿胸膛，壮硕的身躯像标本般钉在王座厅的残壁上。洛尘取下他胸前的冰霜勋章，放在他交叠的手上；
某位的继承人只剩下上半身，金丝眼镜的镜片碎了一地。洛尘捡起一块碎片，折射出的却是自己残缺的倒影；
那位戴珍珠面纱的贵妇倚靠在喷泉残骸边，焦黑的扇骨还插在胸口。洛尘轻轻合上她圆睁的双眼，珍珠在她脖颈上化作齑粉；
更远处，皇家乐师们的乐器与肢体混在一起，提琴的琴弦上挂着半截手指；侍女们相拥而死的躯体已经僵硬，却还保持着保护同伴的姿势；卫兵们的铠甲像融化的蜡像般扭曲，里面渗出黑红色的浆液......
最后，他停在了国王与王后的遗体前。
两位君主相拥着死在王座上，国王的手还保持着刺穿王后心脏的姿势，而王后的牙齿则深深咬进了国王的喉咙。他们的表情出奇地平静，甚至带着解脱般的微笑。
喜欢升格之夜请大家收藏：(m.aizhuixs.com)升格之夜爱追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