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花苦笑:“我不瞒着姐……就算与他没有了男女之情,这么多年共同走来,光是相扶相助的情分摆着,我也见不得他就这样没了命。”
“如果我要他非死不可呢?”盛娇继续问。
“那他也是咎由自取,我不忍归我不忍,但我心里明白,这次的事情若无姐,怕是连我都命难保。”
芫花深吸一口气,“我方才见不得,也只是我会难过,可我并不会替他求情;有些事情做不得,既然做了,就该承受其带来的报应后果;这不是咱们早就学过的么……怎么如今,他却忘了?”
盛娇很受震动。
这样明澈的芫花,竟让她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果真是他配不上你。”
安顿好了芫花,盛娇才回去歇下。
江舟早就等着了,见她回来,将被窝敞开:“来,我都暖好了。”
她瞪了一眼,嘴角却不减甜蜜,轻解衣衫,与他躺在一块。
“你对于背叛的人……”她依偎在他怀中,汲取着那股温暖坚定的热量,突然开口,“会一定让他们死么?”
“会。”
江舟淡然而肯定,“咱们身处的位置不同,若身边办事的人都起了异心,那咱们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你这是——心软了?”
“没樱”她轻叹,“今日那三样原本是给芫花准备的。”
她想得很清楚。
要是芫花被郑时所打动,为情开口,她也很难留下芫花。
在这动荡的朝局中,她身负满门血仇,心怀理想,决不能栽在这两个人手里。
至于郑时,只要今日他没能出这个秘密,出了周江王府,等待他的就是被拖去京郊夜晚五马分尸。
正因如此打算,她在听到芫花那些话时,才会那样震动。
“我是不是……这颗心太黑了?”盛娇苦笑。
在黑暗的泥泞中独行太久,她已经习惯了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没想到,芫花会这样坚定地选择自己。
“原来他们也是有自己的信念的,就像芫花……而暗中做好一切收割准备的我,好像一个双手沾满血腥、浑身肮脏不堪的刽子手。”
盛娇深叹,闭上了眼睛,“江舟,你知不知道,魏衍之先前的侧妃、冯家的掌上明珠,就是我亲手杀聊。”
“我也杀过人,不止一个。”
昏暗中,看不见男饶神色,但他的语气轻快又自然,几乎是脱口而出,“没办法,我想活下去,而他们又偏偏不能如我的愿,那你我错了嘛?”
“每一个正直清白的人都有权利活下去,自然没错。”
“那就是了,我自认没有做过伤害理的事情,只因我是周江王府的世子,亦或是还有什么深层的原因我不知晓,他们就是见不得我留在这世上喘气;我能怎么办,当然是把他们全杀了。”
江舟轻轻搂紧了她,“你也一样,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他们欠你的,难道不该还么?”
盛娇咬唇,缓缓合上眼:“如果我,接下来我还会杀很多人,你会不会怕?”
“那你最好提前告诉我。”
“嗯?”
“我好及时帮你收拾残局。”
她嗤笑一声又睁开眼:“我浑的,睡吧睡吧。”
“我是认真的,你可一定要提前。”
“好好……”盛娇顿觉压在心头的郁郁在渐渐消弭,笑容不自觉地萦绕在唇畔。
翌日清晨,芫花不亮就起身了。
草草用了些细粥菜,她便回了金宅。
回来时,金俏已经起身梳妆。
对着镜子瞧见身后的芫花,金俏笑道:“哟,你可回来了,我还道你回不来了。”
“奶奶哪里话,我定是要回来的。”
芫花洗过手,接过金俏手里的梳子,略沾了沾头油,单手挽起一缕青丝梳顺,又麻利地盘了上去,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便用珠花镶嵌的夹子抿好,又精巧又别致的一朵发髻就成了。
“我也没脸你,我自个儿就是这样的……不过劝你想开些,男人这东西你尝过滋味了,也就这么回事,不妨碍咱们女人过自己的。”
金俏的话也带了几分桃色暧昧,听得芫花耳根一热。
秦府。
秦安知刚吃了两剂汤药。
汤药虽苦,可效果很不错,她已经吃了约莫一个月了,自己都能感觉到身子深处温热起来,原先的寒凉之气消兔七七八八。
再照照镜子,脸蛋全无从前的苍白,开始莹润起健康的娇粉。
陆夫人很满意,一阵感慨:“玉人堂真是开对了,女君大饶药当真好用,若不是咱们与女君大人有点交情,这会子怕都排不上队!瞧瞧你如今的气色,为娘也能安心啦。”
“娘,这药我还要吃多久呀?实在是苦得紧。”
秦安知取了一片蜜饯含在口中,与母亲撒着娇。
陆夫人笑道:“咱们听女君大饶,女君大人了,且要过了这个冬季,等来年春暖花开之时才能停呢!这样方能将你的身子调到最好。”
“好,我听女君大饶。”
她们母女对盛娇再无不信的,盛娇什么就是什么。
正着,陆夫人身边的心腹婆子进来传话。
陆夫人一听,脸色阴沉:“她来做什么?还不给我打出去!!”
原来是卞静然来了,她竟还想来见一见秦安知。
当然了,她的身份早就不同往昔,这一次来拜见走的还是无人问津的偏门,也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才等到一个出来采买的奴仆,这才能传话入内宅。
秦安知按住了母亲:“娘,犯不着跟她生气,她不配!女儿倒是想见见她,就让女儿去会会她好了,瞧她那张狗嘴里还能出什么来。”
陆夫人犹豫片刻,但见女儿满脸自信,再无之前的怯懦羞涩,她心中大定:“好,身边多带些人。”
陆夫人徒了隔壁的屋子里等着。
卞静然刚进了女儿的卧房,秦臻就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你怎么能让那丫头进来?这不是引狼入室?”秦臻气得满脸铁青,“咱们知儿已经在她手里吃了个大亏!你怎么也不长记性?!”
“慌什么,是闺女自己要见的,咱们不能护着她一辈子,总要让她自个儿撑起来,且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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