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下乡引发的“生产力”革命,其威力远超所影新政”官员的最乐观想象!
大宁启元四十二年,秋。
当首批租赁“铁牛”拖拉机的十个“模范村”将其令人瞠目结舌的“秋收”成果呈报到户部尚书张豆子案头时,
即便是这位对“文数字”已有些麻木的“帝国财神爷”,
也惊得霍然站起!
……
“豆子!你快看!”
内阁首辅官邸。
张山看着幺弟连夜送来的“加急喜报”,一向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迸发前所未有的光芒!
“黑土平原‘张家村’,租赁‘铁牛’十台,开垦荒地八千亩,深耕熟地两万亩!
今岁秋收共计产出‘抗旱粟三号’三十万石!
平均亩产竟高达……十五石!
而周边采用‘牛耕’的村落,上上等良田亩产不过五石!”
“三倍!”
张山重重捶桌,声音因极度兴奋而颤抖!
“仅换一种‘工具’,我大宁粮食产量竟能凭空暴涨三倍!”
“哈哈哈哈!”他抑制不住,发出充满豪情的大笑!
“豆子!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大宁将彻底摆脱困扰华夏数千年的粮食之困!”
“意味着我等将拥有足以养活三倍乃至五倍今日人口的无尽粮仓!”
“意味着我朝征服星辰大海的伟大梦想将拥有最坚实、最可靠的后盾!”
……
然而,面对兄长充满“宏大叙事”的兴奋,
张豆子这位帝国顶尖“经济学家”脸上却无丝毫喜悦,
而是充满过来人智慧的巨大忧虑。
“三哥,”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冰冷雪水,瞬间浇熄张山心中刚燃起的熊熊火焰。
“你只看到‘碗里’多出的三倍米,
却忘了去想……”
他指着窗外广袤下,“这突然多出的‘米’将对我大宁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米价’带来何等毁灭性冲击。”
……
“米价?”
张山愣住。
身为政治家,他思考的是“粮食”对“国本”的战略意义,
却忽略了最基础、最致命的市场规律。
张豆子未再卖关子,
缓缓转身,在巨大黑板上重重写下两个满载“血泪”的篆字——
“谷!贱!”
随即又写下两个更触目惊心的字——
“……伤!农!”
……
“三哥。”
他的声音无比沉重。
“你可记得我‘经济学’第一课上讲的‘大白菜’故事?”
张山点头。
“供给与需求,乃‘看不见的手’操控的两柄利剑。
它既能让物价一飞冲,亦能让其一文不值。”
“如今,”他指着充满“丰收”喜悦的喜报,
“这暴增三倍的粮食产量如一道失控洪水!
将在‘需求’未发生巨变的情况下,狠狠冲垮岌岌可危的粮价堤坝!”
“最终被这‘洪水’淹没的……”
他的眼中闪烁已预见“悲剧”的巨大悲悯!
“……将是那些在这场‘技术革命’中跑得最慢、最无力抵抗的广大普通农夫!!!”
……
这番满载“经济学”冰冷逻辑与“壤”关怀的末日预言,
如一道响亮警钟,狠狠敲在张山心上!
将他关于“大国崛起”的宏大幻想敲得粉碎!
他终于痛苦地明白,
为何父亲总告诫:“‘格物’之道乃最锋利的双刃剑,
能载舟,亦能覆舟;能兴国,亦能亡国!”
……
“那……依豆子你之见,我等该如何应对这场由我们亲手引发的经济浩劫?”
他的声音首次带上真正的恐惧。
“唯一的办法……”
张豆子眼中闪过与三哥当年推邪新税法”如出一辙的决绝与强硬!
“……是‘堵’与‘疏’!”
“‘堵’,是立即下旨!由我户部牵头设立‘国家粮食储备总署’,以高于市价的‘保护价’无限量收购所有因‘丰收’滞销的余粮!绝不让一粒‘伤农’之米流入市场!”
“而‘疏’……”
他的目光无比深邃。
“……更为艰难。”
“三哥,这场‘拖拉机’革命本质是一场‘优胜劣汰’的残酷游戏。
它注定让生产效率低下的‘农’在这时代洪流中破产。”
“我等所能做的并非逆而行保护注定被淘汰的‘落后’,
而是为这些即将失去土地的‘时代弃儿’寻找一条全新生路!”
……
正如张豆子所料,
当首批“模范村”兴高采烈地将压垮粮仓的“超级收成”推向市场,
一场史无前例的“粮价”大崩盘在北方轰然引爆!
一夜之间,粟米价格从“三百文一石”暴跌到令人发指的“一百文一石”,且有价无市!
租赁“铁牛”的“模范村”靠“薄利多销”仍赚得盆满钵满,
但辛辛苦苦用牛耕一年的普通农户却彻底傻眼!
……
北境,张家村。
村长张老三看着自家粮仓堆积如山的粮食,脸上却无丝毫喜悦,
而是充满“荒诞”与“悲凉”的苦涩。
“三叔……”
一个年轻村民哭丧着脸跑入,“不好了!
咱们村三百亩地今年收成虽比往年好一成,
可这粮价跌得太狠了!”
“我算了笔账,”他声音带上哭腔,“就算把所有粮食卖了,不仅挣不回本钱,连朝廷的‘秋赋’都凑不齐啊!”
“什么?!”
张老三如遭雷击!
他呆呆地看着自家那辛苦一年、此刻悠闲吃草的老黄牛,
眼中首次露出复杂情釜—不舍、愧疚,更多是被时代逼迫的无尽悲凉。
……
“去。”
他缓缓闭眼,声音沙哑如干涸土地。
“把咱家那头老黄牛……”
“……牵到集市上去吧。”
“把它卖了,换钱。”
“……交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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