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晏书瞟那高冷的甘大人一眼，淡淡道：“甘大人都处之泰然，我自然得学您平静！”
牢房也是二进宫了，没什么好怕的。
棠溪昭面上掠过一抹煞气，此刻想抽出手里的刀，一把结果了女饶性命。
“这是皇城司狱，进一个死一个！”
纪晏书慢慢伸出一根手指，做一个示意甘大人静一静的手势，唇边勾出一抹微笑。
“这里很热闹。”
棠溪昭来了兴趣，“热闹？”
皇城司狱关押人犯众多，是比开封府、刑部、大理寺更为阴酷可怕的地方，这个女饶样子一点都不怕。
纪晏书平声来，“时不时有哭泣的，狂喊乱叫的，有木然的，有呆滞的，形形色色那么多人，甘大人应该好好欣赏。”
棠溪昭沉声：“这里是皇城司狱！”
“我知道。”纪晏书泰然道，“地牢这个地方，并不是最阴森、最恐怖的地方，最可怕的是人，还有人心！”
纪晏书还真够安之若素，都被他关到牢里了，还吓不住她。
棠溪昭轻哼一声，转身离开地牢。
皇城司狱很大，有一半狱房是单间的，垒石灌浆而成，墙面异常结实，看守重重，想要劫牢或者跑出去，简直异想开。
这里和杭州地牢一样，四四方方的墙，墙上有的高窗透光，但那也没用。
这里还是一样的阴暗逼仄，空气流通不畅，处处飘着发霉的味道。
纪晏书扶着牢柱坐下，抬头打量她这间很大的牢房。
这间牢房比旁边的几间牢房要干净一点，一看就是经常打扫的，就因为她有钱，所以要住贵的牢房，皇城司狱比她会赚钱。
纪晏书捏了捏鼻子，这里的霉味很难闻，似乎带着行刑后留下的血腥味。
牢房的光线很暗，让她有几分不习惯。
或许是因为的姑母和纪爹爹搭救、爱护，让她从黑暗踏进光明，在光明待久了，哪怕再次进到黑怕，她也不再怕，只是有点不适应罢了。
她心中况味杂陈，想到杭州的地牢，如珠死在杭州地牢里，琼珠被判为杭州军营的营妓，琼珠性子烈，当即便触墙寻死。
当时她还在杭州地牢里，根本无法安葬她们姐妹二人。
姑母救了她后，她便求姑母寻找琼珠如珠的尸首加以安葬，却只找到如珠的坟茔，是母亲曾经的伙计安葬了她。
她和辛芙蓉找过琼珠，可找不到，杭州营寄名录没有她的名字。
杭州营的人告诉她，名录没有这个名字，那这个人就是真的死了。活着的营妓，也没人敢收留。
那窗斜斜地透进一缕惨淡的阳光，光线中漂浮着无数的尘埃颗粒，看了之后，只觉得倍感脏污和塞闷。
“娘子，你怎么样了？你别怕，等下姑爷就来捞我们了。”
阿蕊担心她害怕，隔着老远也要大声安慰她。
“我没事，我不怕！”她大声回了阿蕊，吼得太用力了，让她捂咳了两声。
可得有点难受，眼泪不听话地冒出来。
她的身体受过刑罚，伤了根本，所以要比一般女子要弱，容易生病。
不多时，她就听到她家大哥急促的声音。
“晏儿，晏儿！”
李持安神色焦急，大跨步赶来，牢里的差吏作揖，却被他厉声训斥，“本使的夫人，你也敢抓？”
“李大饶夫人？”差吏错愕，吓得好忙作揖赔罪，“大人饶命，饶命啊！”
“开门！”李持安喝道。
“是，是！”差吏吓得哆嗦，手上的钥匙掉在地上。
差吏颤颤巍巍地要去捡，李持安抽出腰上的佩刀，挥刀一砍，铁链断裂，踹门进去。
“晏儿。”
“夫君，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纪晏书抿着嘴，秀眉弯下来，眸子湿漉漉的，一副委屈巴巴、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里黑，我怕……”
反正要仗势欺人，干脆就仗势到底了，那个甘大饶品级比李持安低，让李持安教训一下那个甘大人，给她们几个出口气。
李持安搂住她的肩头，轻声安慰，“没事的，不用怕，先出去吧。”
纪晏书娇娇地嗯了一声。
不远处的棠溪昭瞧着这一幕，不觉嗤笑。
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不够了解李持安！
这女人矫揉造作、装模作样，还仗着貌美，骚哄哄地勾搭人，哪里好了！
“娘子，”阿蕊出牢门，跑过来找纪晏书，“没事吧。”
纪晏书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怕！”
阿蕊额了一声，娘子不是真的怕。她是假装害怕，让姑爷心疼，顺道让姑爷给她们出气。
那个甘大人欺人太甚，居然不顾她们的身份，把她们抓进来！
走不远，就撞上立得板直的甘大人，纪晏书立马指着那甘大壤，“夫君，就是那位大人抓我们进来的。”
“下官见过李副使！”甘大人行礼倒是不卑不亢。
李持安的脸色晦暗不明，“甘狱令何故抓我的夫人？”
棠溪昭被鱼大人举荐为刑狱司令。
棠溪昭脸色阴冷，义正辞严道，“尊夫人掌掴刑狱司的差吏，还令下人动手，妨碍公务，下官不得已而为之。”
纪晏书扬眉道，“好你个不得已而为之，我有礼周到询问，你却让人持刀赶我们。”
忽而抬眸看向李持安，声音娇软，“夫君，就是他把我关在那大牢房里，挨得那么近，我看见他们审讯犯人，流血惨叫，吓死我了。”
罢，低头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李持安就吃她这一套软绵绵的样子。
棠溪昭目光微动，唇边浮起了一丝冷笑。
李持安和他去过江南，那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李持安似乎喜欢这样的调调。
真没骨气啊！
这娇滴滴的调调就能轻易地拿捏他了？
这个女人不仅会装模作样，更会仗势欺人，作威作福！
她摆明了就想借李持安的势力要他好看！
“回李大人，是尊夫人先动手掌掴下官刑狱司的差吏，而后丫鬟飞踢，令其受伤，下官秉公执法，自然要将惹事者带回来。”
他也想看看李持安这个自诩公道之人会如何处置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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