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
“轰隆隆!”
数以万计的草原战马在黄沙中急速奔驰,两万大军一夜疾行八十里,终于抵达了陇军西侧大营的外围。
色已经逐渐明亮,但冬季的早晨冰冷无比,瑟瑟寒风拍打在将士们的脸上,冻得他们满脸通红,皮肤像被刀划拉,火辣辣的疼。
此次带队的是赤鹿旗万户猛安刺古达,正是那日玉山口外与三千定州卫激烈鏖战、并最终导致定州卫主帅君沉战死的那位。麾下两万骑军一万出自赤鹿旗,还有一万是普通羌骑。
“哈哈,总算是到了。”
望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军营,边上一名副将狞笑道:
“昭平令大人神机妙算啊,任陇军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咱们会来一招釜底抽薪。”
“哈哈!”
顶着扑面而来的狂风,刺古达朗声大笑:
“我草原的将士们!大的战功就在眼前,为大汗效命的时候到了!”
“杀!”
“轰隆隆!”
两万骑兵并没有停马的意思,而是犹如一支离弦的利箭,直射军营。如此浩大的声势已经引起了守军的注意,当他们发现数以万计的骑兵跃出地平线时,一声声惊恐的尖叫随之响起:
“羌军,是羌军,快撤,快撤!”
“击鼓示警,快,快啊!”
没有抵抗,没有结阵交战,营门口的守卒扭头就跑,羌兵肆无忌惮地冲进了营门,摆在门口的拒马鹿角被马蹄踏成了稀巴烂。如此轻松顺利的偷袭无疑证实了百里纵的推断是准确的,西侧大营已空,并无守军,羌骑可从簇撕开整条陇军战线!
冲在最前方的刺古达心头狂喜,陇军仓皇逃窜的背影和那不堪一击的营防让他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给我杀,烧毁军营!”
羌兵挥舞着弯刀,声嘶力竭地吼叫,胯下战马速度再快三分,马蹄声踏得地动山摇,人人争先,因为这可是捞军功的好时候啊!
然而,胜利的狂热仅仅持续了不到片刻。
“轰隆隆!”
“砰砰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突兀传来,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突然消失了!没错,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坍塌声和战马凄厉的悲鸣。
地面上突然多出了数不清的巨大陷坑,冲势正猛的羌骑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头栽了进去,后排的则被绊倒、撞翻,人仰马翻的景象瞬间蔓延开来。
那根本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用树枝、草席浮土巧妙伪装的陷阱!坑底密布着削尖的木桩和铁蒺藜,跌落下去的骑兵和战马瞬间被穿成了血葫芦,鲜血顷刻间染红了坑底。
“陷坑,有陷坑,快停下!”
“他娘的别挤啊!”
可两万全速冲锋的骑兵岂是停就能停下的?靠近陷坑的骑兵好不容易扯住缰绳,但还是被后方汹涌的人潮撞了出去,混乱如同堤坝的缺口,引发了更大范围的崩溃。
战马在惊恐中拼命扑腾,将背上的骑兵甩落,互相冲撞、践踏,有些骑兵落马之后本想着逃命,却被己方骑兵给活生生踩死,整个冲锋阵型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不好,中计了!”
刺古达凭借精湛的骑术险险勒住战马,停在了一个陷坑的边缘,陷坑底部已经有七八名骑兵被削尖的木桩串成了血葫芦,一命呜呼。
如此血腥的场面让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被骗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下一刻,营垒两侧的望楼和营帐后面陡然立起了一排排黑影!
神机弩车!
“放!”
一声冰冷的怒喝划破空,密集的破风声陡然作响。
“嗡嗡嗡!”
“再放!”
“嗖嗖嗖!”
弓弦震鸣,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激射而出,铺盖地,瞬间笼罩了乱作一团的羌骑。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目标,弩箭几乎无需瞄准,便能轻易地穿透皮甲,撕裂血肉。
“嗤嗤嗤!”
“啊啊啊!”
箭矢入肉的声音连绵不绝,失去了速度和阵型的骑兵在箭雨面前成了最好的靶子,羌兵成片成片地倒下,战马的嘶鸣与士兵的惨叫交织在一起,整座大营仿佛化身为一台巨大的血肉磨盘。
刺古达挥舞弯刀格开几支流矢,目眦欲裂:
“撤,快撤!”
“全军撤出军营!”
在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吼叫中,后面的羌兵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狼狈不堪地掉头逃窜,陆陆续续地撤出军营。
数以万计的骑兵乱糟糟地聚在营外的空地上,目露惶恐,还有不少骑兵身上插着箭矢,惶惶不安,一场胜券在握的奔袭战却被迎头痛击,两万羌兵只怕已经死了好几千,直到现在他们连陇军的影子都没见到。
“妈的,陇军这群杂碎,快撤!”
刺古达也算反应迅速,心知此战不可为,怒吼出声:
“全军回营,不要逗留,快!”
这里可是陇军腹地啊,万一被围,九死一生!
“轰隆隆!”
“隆隆!”
不等羌兵后撤,地间陡然有无数马蹄声回荡,震耳欲聋,踏地黄沙震颤。
三个方向皆有骑兵涌出,茫茫黑甲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刻,连晨光都黯淡了几分,仿佛有团团阴云笼罩地。
一面面硕大的军旗迎风而立:
陇西阙州卫,定州卫,并州卫。
三卫齐至!
刺古达的心头咯噔一下:
“完,完了。”
……
军帐内,第五长卿斜靠在椅背上,目光缓缓扫过地图,最后停留在陇军西侧大营的位置,似乎在思考什么。
知玉侯在一旁,犹豫半问了一句:
“公子,知玉有一事不解。”
“吧。”
“您为何要提出奔袭西侧大营之计呢?此计出人意料、釜底抽薪,岂不是帮了羌兵?”
“我既入羌营,自然要替他们出谋划策。”
第五长卿心平气和地道:
“百里纵问我有什么看法,我如果不,定会引起他怀疑,我如果直接出兵追杀,又显得太愚蠢了些。唯有提出此计,方能打消百里纵的疑虑。
再了,以百里纵的智谋,就算我不,他也会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营中有两万骑兵待命,如果只是为了追杀抢尸的玉山军,何必动用两万精骑?
白了,奔袭西侧军营是既定战略,既然早就定好,倒不如由我来。”
“可,可此计确实巧妙啊。”
知玉忧心忡忡:
“万一西侧大营确实守备空虚,被羌兵得逞,我军难免要吞下一场大败啊。”
“呵呵,不会的。”
第五长卿微微一笑,白皙的手掌轻抚琴弦:
“大将军何等人杰?”
“就这么吧,这两万骑兵,已经是冢中枯骨,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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