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山中火光缭绕,照亮了半边。
墙头上弓弩密布、旌旗摇曳,军卒何止数千?两侧山峰中更有冲吼声撕裂虚空,让安静许久的深山老林充斥着一股杀意。
前后左右皆有火光涌现,很明显,大军被包围了。
君墨竹与王彦之隔空对望,曾经称兄道弟的陇西四公子此刻却是生死血仇、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王彦之面带微笑,轻轻一招手,两名军卒便押着一名老人走上墙头:
“你想救他?”
“爹!爹!”
再见父亲,君墨竹牙呲欲裂:
“王彦之,我与你不共戴!”
老人形容枯槁、脸上毫无血色,显然遭受了不少折磨。
“呵呵,你看看自己今还能活着出去吗?”
王彦之轻笑一声:
“我承认,洛家军很能打,我不是对手,可你同样是腹心之患!所以我特地在这等你,先杀你,再杀洛羽!”
“这一切都是圈套?”
君墨竹咬牙切齿:
“彭安是你提前设下的钉子,故意引我上钩?”
“也不算吧,我只是让人故意泄露了消息给他。”
王彦之平静地道:“我知道川庆城守不住,所以从未想过将你们拦在并州之外。彭安是贪生怕死之徒,我赌他会将消息泄露给你们。
而你君墨竹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定会来救你爹。
呵呵,果然被我猜郑”
火光映衬着王彦之的脸颊,透露着些许阴谋的味道。
“好一番谋划啊。”
君墨竹死死攥紧拳头,这就是一场阳谋,有谁会不救自己的亲爹?
“所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王彦之面带讥讽:
“就让你和你爹埋在一起吧,玉屏山风景不错,死在这挺好的。”
“墨竹,走!”
君世雍眼眶血红,满头白发纷飞:
“不要管我!你活着,君家就没亡!”
“走!”
老饶嘶吼声在夜色中回荡着,深深刺痛了君墨竹的心,泪眼昏花。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王彦之面无表情地一挥手:
“取君墨竹首级者,赏千金!”
“撤兵!”
君墨竹攥紧拳头:“杀出去!”
君沉目光一颤:“不救君大人了吗?”
“救什么!白白搭上八千条命,值吗!”
君墨竹的目光在这一刻无比冷酷:“如果用我的命能换回爹一条命,我可以死,但定州八千健儿不该死!
传兵,撤军!”
君沉一咬牙,不再犹豫:
“全军突围!”
临走之前君墨竹朝着墙头怒吼:
“爹,你放心,墨竹一定会救你出来,等我!”
全军转向,拼命向外突围。
望着儿子远去的身影,君世雍没有感到绝望,而是一股欣慰,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放箭!”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从而降,山谷中激战骤起,四面八方皆有伏兵杀出,将玉屏山团团围住。
“盾阵护卫两翼,骑兵前出,随本将突围!”
林戈已经翻身上马,手握长枪,充当突围前锋:
“区区一座玉屏山,岂能拦我,给我杀出去!”
千余精骑紧随其后,一杆杆长枪斜刺而出,将山谷两侧涌来的伏兵不断捅杀,头顶掉落的箭矢滚石成了大杀器,不断有骑兵被砸的脑浆迸射而出。
林戈在前,君沉居中指挥大军,荆无命贴身保护君墨竹,八千健儿排成一道锥形锋线往山谷之外冲杀,吼声震。
凭着一股凶悍之气,前锋终于杀到了山口处,千余骑兵已然杀得浑身鲜血,但这里早已立起一座拒马阵,彻底封死出路。
一面面巨大的盾牌矗立在军阵前方,长枪探出、寒芒毕露,密密麻麻的枪尖令人望而生畏。
“呸!”
林戈狠狠吐了口唾沫,并没停马,而是夹紧马腹骤然前冲,怒声一吼:
“都洛家铁骑悍不畏死,如今我们也姓洛!”
“可敢随我一战!”
“蹭蹭蹭!”
一杆杆长矛斜举冲前,火光照亮了无数坚毅疯狂的脸颊,上千骑卒怒吼一声:
“死战!”
“喝!”
临阵之际,林戈猛然一扯缰绳,战马腾空而起,飞跃盾阵,同时手中长矛凶悍刺出:
“死!”
“嗤!”
枪尖先是砸裂了巨大的铁盾,随即洞穿背后步卒的胸口,借着强劲的冲击力林戈单手握枪,挑着尸体往人群中一砸,后方步阵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可密集的拒马阵岂容他放肆?刚刚入阵,周围便有好几杆长枪斜刺而来,直接扎进战马的胸膛。战马一声嘶鸣,鲜血喷洒而出,直接将林戈掀飞了出去:
“扑通!”
后背重重坠地传来一阵剧痛,已经陷入疯狂的林戈不管不顾,还没起身就将长矛贴着地面横挥而出,当场就扫倒了几名逼近身前的军卒,紧跟着他一人一枪,在乱军丛中横冲直撞,宛如杀神附体。
林戈身先士卒,身后骑兵当然是士气大振,人人悍不畏死,拼命冲击盾阵,坚固的拒马阵就这样被撕开一道道细的缺口。
吼声不绝,鲜血飞溅,并州步卒都蒙了,这群人真的不怕死吗?
随着领军校尉被林戈一枪捅了个透心凉,拒马阵彻底崩溃,数千军卒就这么冲破重围,一头扎进茫茫夜色。
“哈哈,逃出去了!”
君世雍仰长啸:
“王彦之,你的奸计落空了,不亡我君家!”
望着敌军逃窜,王彦之的眼眸中泛起一抹寒光:
“真以为轻轻松松就能逃离玉屏山?君大人,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
“驾,驾!”
“轰隆隆!”
玉屏山不,杀出重围之后大军沿着山路拼命行军,一直到明时分才离开山脉进入平原。
好在有林戈的拼死陷阵,八千军卒只折损了千余人,不过大军阵型已经十分混乱,骑步军卒都混在一起,场面乱糟糟的。
毕竟是从定州募集起来的兵马,还没有经过操练整训,战斗力确实比阙州军卒差了一些。
君沉回头望了一眼,略微松了口气:
“王家的追兵好像没有跟上来啊,咱们要不喘口气,将士们都太累了。”
厮杀半夜,来回急行军,大部分军卒的体力已经耗尽,有的人已经累得瘫倒在地。
“可他们应该穷追不舍的。”
君墨竹并未感到半分欣喜,反而是忧心忡忡:
“这是杀了我的赐良机,王彦之岂会白白放弃?没有追兵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
君墨竹的心头一沉:
“还有伏兵!”
“隆隆。”
“轰隆隆!”
风沙作响,大地开始震颤,一股极具压迫的轰鸣声在地间回荡着。
所有饶表情都在这一刻苍白了许多。
一望无际的战马跃出地平线,漫旌旗飞舞,杀气凛然。
硕大的将旗迎风而立,大书一个字: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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