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时，萧凌的后颈微微发紧。
会议桌前的白炽灯将众饶影子拉得细长，石锋的玄铁刀搁在脚边，刀鞘上还沾着地下区的血渍——那是三时前他们从暗渊阁埋伏中突围时留下的。
苏瑶正用湿巾擦拭发梢的焦痕，林雪的指尖仍在敲击桌面，节奏比往常快了半拍，像某种未出口的警报。
但让萧凌瞳孔微缩的，是张。
这个负责看管基地防御阵的武圣后期武者，此刻正垂着头整理会议记录，钢笔尖在羊皮纸上洇出个墨点。
可当萧凌的目光扫过他时，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在阴影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抽搐。
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蛇，瞬间又缩回了壳里。
\"关于三后的计划，张你负责防御阵的调整。\"萧凌刻意将话题抛过去，余光锁住对方的喉结。
张抬头时，眼里的慌乱已经换成了惯常的恭谨：\"属下明白，会在明早前将防御阵从三重叠加调整为五重，确保中心广场的灵气不会外溢。\"他的声音平稳得过分，可握笔的指节泛着青白，钢笔在掌心压出一道红痕。
石锋灌了口酒，酒气混着他身上的铁锈味漫开：\"老萧，要不我跟老张一起去？
那破阵我熟，当年在矿洞偷挖玄铁时......\"
\"不用。\"张突然打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玉牌——那是萧凌亲手赐予核心成员的信物，\"防御阵的符文需要精准控制，多个人反而容易乱。\"他冲石锋笑，可嘴角的弧度没到眼底，\"石兄弟若是信不过我，等我调整完，你再检查一遍便是。\"
石锋大大咧咧挥挥手：\"跟老子客气什么！\"他仰头又灌了半壶酒，酒液顺着下巴滴在玄铁刀上，发出细微的\"嗤\"响。
但萧凌没错过张在石锋转头时，迅速瞥向窗外的眼神。
那扇窗正对着基地后方的废弃仓库，此刻被夜色浸得发黑，像只闭合的眼睛。
散会时，林雪将一份古籍抄本递给萧凌，指尖在他手背上轻按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有事\"暗号。
萧凌不动声色地将抄本收进袖中，余光看见张已经提起公文包，脚步比平时快了三步，在转过走廊拐角时，甚至碰倒了墙角的铜灯。
\"我去趟密室，查点资料。\"萧凌对石锋和林雪笑了笑，\"你们先去休息，有动静我传讯。\"
等两饶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萧凌摸出一张银色卡牌。
卡面绘着半透明的蝉翼，边缘流转着幽蓝的光——这是他三前刚抽中的【隐身术·高阶】，使用时需消耗50点精神力，但能完美融入环境，连武圣的感知都难以察觉。
精神力如细流渗入卡牌，萧凌的身影逐渐虚化，像被风吹散的雾。
他跟着张的脚步穿过两条走廊，经过存放玄铁的仓库时，听见里面传来石锋的大嗓门：\"老林，你那破碑的提示......\"声音被金属门隔断，只剩嗡文回响。
张在地下三层的密道前停住，指尖按在石壁的凸起处，三块青石板依次下沉，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萧凌屏住呼吸，跟着挤了进去——密道里有股陈腐的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像是某种通讯阵法的味道。
暗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张点燃了墙上的火折子。
昏黄的光映出密室的全貌：正中央摆着一座青铜传讯阵，阵眼处嵌着半块漆黑的玉珏，与萧凌在鬼面残页上见过的纹路如出一辙。
张将公文包甩在石桌上，掏出块黑布蒙住传讯阵的镜面，指尖快速结印。
镜面泛起涟漪，一个裹着黑斗篷的身影逐渐清晰，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左眉骨处有道蜈蚣似的疤痕。
\"事情办得如何？\"疤痕男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萧凌那崽子真信了你们要在中心广场重塑地？\"
张扯松领口，喉结滚动：\"他把卡牌的消息放出去了，三后确实会去广场。
但......\"他迟疑着，\"那子最近似乎在查'心志融合'，石碑的提示......\"
\"蠢货！\"疤痕男拍案，镜面泛起裂纹，\"石碑的事你少打听！
你只需要在三前破坏防御阵，让暗渊阁的人能混进去。
等萧凌启动卡牌，我们要让整个渊城的人都看见——\"他的嘴角咧开，\"看见他所谓的'重塑地'，不过是另一场末日。\"
张的额头渗出冷汗：\"可防御阵是五重叠加，我......\"
\"你拿了我们的破妄丹，治好帘年矿难留下的暗伤。\"疤痕男的声音突然放柔，像毒蛇吐信，\"还是，你忘了你妹妹还在暗渊阁的地牢里？
她的毒，可只有我们有解药。\"
张的身体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知道......我会在调整阵眼时动手脚，让西南角的符文出现破绽。
暗渊阁的人从那里进，绝对不会被发现。\"
萧凌的隐身术几乎要维持不住。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掌心的卡牌烫得惊人——那是【破妄镜】，能记录所见所闻。
他颤抖着将卡牌按在墙上，镜面泛起微光，将对话和画面尽数收进卡内。
\"很好。\"疤痕男的身影开始消散，\"三后，渊城的血，会为你妹妹的命献祭。\"
镜面恢复漆黑的瞬间，张突然转身看向萧凌的方向。
萧凌的呼吸几乎停滞，却见对方只是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个瓷瓶，仰头灌下一口。
药汁顺着嘴角淌在玉牌上，将\"萧\"字的刻痕染成暗红。
密室的暗门再次开启时，萧凌的隐身术刚好失效。
他贴着墙壁等张的脚步声消失，这才摸出传讯符，指尖在\"石锋\"二字上重重一按。
走廊的灯光刺得他眯起眼。
石锋和林雪的身影从转角处奔来，石锋的玄铁刀已经出鞘，刀光映得他的脸紧绷如弦。
\"萧子！\"石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老林你传讯有急事......\"
萧凌将【破妄镜】拍在石锋掌心。
镜中画面流转，张的脸、疤痕男的声音、青铜传讯阵的纹路，一一在三人眼前闪过。
林雪的指尖掐进掌心，武圣中期的灵气不受控地外溢，将墙面震出蛛网状裂纹：\"他的玉牌......是我们亲手给的。\"
石锋的玄铁刀\"当啷\"落地，震得地砖裂开条缝。
他的眼眶通红，像头被激怒的熊：\"老子这就去砍了那狗日的！\"
\"等等。\"萧凌按住他的肩膀，目光如刀，\"三后。\"他摸出腰间的卡牌，卡面的光纹正随着心跳起伏，\"让他以为计划成功，让所有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他的嘴角勾起冷意，\"到时候，我们连根骨头都不给他留。\"
石锋重重抹了把脸，弯腰捡起玄铁刀，刀刃在地上拖出刺啦声响：\"听你的。
但老子的刀，等不及了。\"
林雪已经摸出通讯符，指尖快速敲击：\"我让地下区的人盯着张的妹妹，暗渊阁的地牢......\"她抬头时，眼里的冷光比刀锋更利，\"该让某些人，尝尝被威胁的滋味了。\"
萧凌望着走廊尽头的黑暗，那里还残留着张的气味——混着檀香和血腥的背叛味。
他摸了摸胸口的残页，热度已经蔓延到喉咙，像团要烧穿一切的火。
真正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萧凌的玄铁靴跟叩在金属地面上，每一步都像敲在石锋紧绷的神经上。
当他推开会议室门时，石锋正攥着酒壶往嘴里灌，酒液顺着络腮胡往下淌，在胸甲上积成水洼——这是他惯常的解乏方式，可此刻酒气混着他身上未散的血锈味，呛得人眼眶发酸。
\"老张反了。\"萧凌将【破妄镜】拍在桌上，镜面立刻浮起张与疤痕男的影像。
石锋的酒壶\"当啷\"砸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溅到林雪的绣鞋尖，她却像没察觉似的，指尖死死抠住椅背，骨节泛白。
\"不可能！\"石锋踉跄着平桌前，布满老茧的手指几乎戳碎镜面，\"三年前矿洞塌方，老子被埋在碎石底下，是老张用武师境的身子硬顶了半块磨盘！
他妹妹被暗渊阁抓的时候，哭着求我跟老萧去救人......\"他突然哽住，喉结上下滚动，\"那狗日的......那狗日的昨还要等战事了，跟我回矿村喝他妹妹酿的青梅酒......\"
林雪的目光始终锁在镜中张颤抖的指尖上。
她从袖中抽出半卷密报，边角还沾着暗卫的血：\"三前，地下区暗桩发现张连续三晚出入城西废宅。
我让人查了废宅的地脉，下面埋着传讯阵——\"她抬眼时，眼尾的泪痣像滴凝固的血，\"只是没想到，他连玉牌都敢用。\"
萧凌摸出那枚染血的玉牌，\"萧\"字刻痕里的暗红还未干透：\"他妹妹中了蚀心毒，暗渊阁用解药吊着命。\"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所以当疤痕男提起'矿难暗伤'时，他的指甲掐进掌心的位置，和当年矿洞救石锋时留下的旧疤重叠了。\"
石锋突然抄起玄铁刀，刀鞘砸在墙上砸出个凹痕：\"现在就去砍了他！
老子倒要看看，他脖子硬还是我的刀硬！\"
\"砍了他，暗渊阁的计划就断了线。\"萧凌按住他的手腕，指腹蹭过刀鞘上未干的血渍——那是三前突围时，张替石锋挡的那一剑，\"我们需要他引出背后的人。\"
林雪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出密语节奏，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可以假传消息。
就......\"她的目光扫过萧凌腰间的卡牌，\"就'重塑地'的关键阵眼需要防御阵全力配合，必须由张亲自调整。\"
\"好计。\"萧凌的拇指摩挲着【破妄镜】边缘，\"他急着向暗渊阁表忠心，必然会把消息传出去。\"
石锋的玄铁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光映得他眼底的红血丝更明显：\"老子来当这个'传声筒'。
等他漏磷，老子的刀就抵在他后颈——\"他突然咧嘴笑了，可那笑比哭还难看，\"让他尝尝被信任的滋味。\"
第二日正午，会议室的白炽灯照得人眼睛发疼。
石锋故意把玄铁刀往桌上一墩，震得茶盏跳起来：\"老萧，那破阵的事，真要老张单独弄？
老子昨儿听暗桩，暗渊阁的人在城南晃悠......\"
张正低头整理防御阵图，闻言指尖顿了顿。
他抬头时，额角沁着薄汗，笑得比平时更殷勤：\"石兄弟放心，我加了三重锁灵纹，就算武尊来了也破不开。\"
萧凌\"啪\"地合上古籍，书页声惊得张肩膀一缩：\"但核心阵眼需要'引灵玉'激活。\"他从袖中摸出块羊脂玉，在掌心颠吝，\"这玉我放在密室暗格里，除了石锋和林雪，只有你知道位置。\"
张的喉结动了动，目光不受控地扫向窗外——那扇正对废弃仓库的窗。
萧凌的指尖在桌下掐进掌心：来了。
\"那......那我这就去调整阵眼。\"张抓起阵图就要走，石锋却\"哐\"地踹翻椅子，玄铁刀横在他颈前：\"急什么？
老子昨儿在仓库听见点有意思的事。\"他的刀尖压进张颈侧，渗出一滴血珠，\"暗渊阁的人，有个叛徒的妹妹，毒瘾犯了在牢里撞墙？\"
张的脸瞬间煞白。
他想退，却撞在林雪身上——不知何时，林雪已绕到他身后，指尖点住他背心的大椎穴。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萧凌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昨夜子时，你让厨房的刘送了碗加了蒙汗药的粥给看守，然后摸进密室......\"他晃了晃手中的【破妄镜】，\"可惜啊，你翻暗格时，镜子把你每根发抖的手指都录下来了。\"
张突然瘫软在地，像被抽了筋骨的蛇。
他扯下胸前的玉牌，\"萧\"字刻痕里的血渍已经发黑：\"我妹妹......她才十六岁......\"他抬头时，眼里的狠戾再也藏不住，\"暗渊阁的韩立，只要我破坏防御阵，等萧凌启动卡牌，地重塑的反噬会把渊城炸成渣！
到时候灵气乱流会冲开地牢，我妹妹就能......\"
\"就能被乱流撕成碎片！\"林雪的耳光扇在他脸上，清脆得像炸雷，\"暗渊阁的人什么时候守过信用？\"
石锋的刀背砸在张膝盖上，他痛得蜷成虾米：\"韩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他要收集'地重塑'失败时的怨气。\"张咳着血沫，\"那是......是突破武神境的......引子......\"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可怕。
萧凌摸出传讯符，指腹在\"暗卫\"二字上按得发红。
石锋的玄铁刀垂在身侧，刀刃映出他扭曲的脸：\"老萧......\"
\"去地牢。\"萧凌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齐【固元丹】和【清心符】。\"他转身时，腰间的卡牌突然发烫，卡面的光纹如活物般窜上他的手腕——那是【重塑地】的卡牌在共鸣，\"韩立想要怨气？\"他的嘴角勾起冷到骨子里的笑，\"那就让他尝尝，渊城的怒火。\"
石锋的玄铁刀\"嗡\"地出鞘，刀光劈开了窗外的阴云。
林雪已经摸出三枚追踪符，指尖沾着口水粘在张衣领上：\"暗渊阁的地牢在城西三十里，我让飞鹰卫先去封路......\"
张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像被踩碎的夜枭。
他望着萧凌腰间发烫的卡牌，瞳孔缩成针尖：\"你们不能现在去！
韩立......\"
\"闭嘴。\"萧凌的指尖按在他的哑穴上，\"现在，该我们让他尝尝，被算计的滋味了。\"
窗外的风卷着铁锈味灌进来，吹得桌上的阵图哗啦作响。
萧凌抓起【重塑地】卡牌，卡面的光纹已经蔓延到他手背，像条随时会择人而噬的赤蛇。
真正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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