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满芦苇的湖边,藏着一间用月光织成的房子。房子的墙是半透明的银,屋顶铺着蒲公英绒毛,风一吹就轻轻晃,像浮在水面的云。住在里面的是刺猬银银,它的刺不像普通刺猬那样扎人,而是软乎乎的,每根刺尖都沾着点荧光,像撒了把碎星星。
银银是月光织坊的守坊人。织坊里有台老织布机,木头架子上缠着永远织不完的银丝,那是用晨露和月光纺成的线。每夜里,当月亮升到芦苇荡上空,银银就会踩着板凳,用爪子拉动织布机的木梭。织出来的布是透明的,能透出后面的湖光,风一吹过,布面上会浮起波纹似的光,像把湖水的影子绣在了上面。
“这些布要送去哪里呀?”银银常问趴在织布机上的老蟋蟀。老蟋蟀的翅膀磨得有些毛糙,却总能拉出清亮的调子,它是织坊最老的居民,从银银的妈妈还是刺猬时就在这儿了。
“送去给需要光的地方。”老蟋蟀抖抖触须,“去年冬,我们给山洞口的兔子一家送过块方巾,它们把巾子挂在洞口,雪夜里就不用怕黑了。”
银银的爪子停在木梭上。它从没离开过湖边,最远只走到芦苇荡的尽头,看见过几只水鸟在水面上睡觉。它想象着山洞口的兔子一家围着发光的方巾,爪子下的银丝突然变得暖暖的。
这夜里,织坊的门突然被风撞开了。一股带着水汽的冷风灌进来,织布机上的银丝被吹得乱晃,像受惊的鱼。银银急忙跳下来关门,却看见门槛上躺着片湿漉漉的枫叶,叶面上趴着只甲虫,甲壳是暗褐色的,沾满了泥点,眼看就要冻僵了。
“你怎么了?”银银用爪子轻轻碰了碰它。
甲虫动了动触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我要去找月光织坊,求块能发光的布。”
银银把它捧到织坊的暖炉边——那是个用田螺壳做的炉子,里面烧着晒干的芦苇花,总保持着温温的热。甲虫渐渐缓过来,才清自己的来历:它住在对岸的橡树林,最近林子里来了只爱偷东西的夜猫,总在夜里闯进来,把大家藏起来的浆果和种子都偷走。“要是有块发光的布挂在树洞门口,夜猫就不敢来了。”它着,甲壳上的泥点被烤得干透,露出底下淡淡的花纹。
老蟋蟀在织布机上叹口气:“可我们的银丝快用完了,最近的月光太淡,纺不出足够的线。”
银银抬头看窗外,月亮确实被云遮了大半,湖面上的光零零碎碎的,像摔碎的镜子。它摸了摸自己背上的刺,刺尖的荧光在暖炉的光里轻轻闪。“我知道哪里有浓的月光。”它,“妈妈以前过,湖中心的老荷叶上,住着月光的精灵,它们能把淡月光酿成浓的。”
老蟋蟀的翅膀顿了顿:“湖中心太远了,夜里的风浪很大,你从来没去过。”
“可它们需要光呀。”银银把甲虫放进自己背上的刺丛里——那里软乎乎的,像个安全的摇篮,“我去去就回。”
它找出妈妈留下的竹筏,那是用三根芦苇秆捆成的,上面铺着片大荷叶。银银推着竹筏下水,湖水在夜里是墨蓝色的,泛着点点磷光。它站在筏子上,用爪子当桨,慢慢往湖中心划。
离岸越远,风越大,芦苇秆做的筏子晃得厉害。银银紧紧趴在筏子上,感觉背上的甲虫在轻轻抖。“别怕,”它,“我妈妈,湖水很温柔,只要不跟它较劲,它就会送我们去想去的地方。”
着,它不再用力划桨,而是顺着水波的方向轻轻调整筏子。果然,筏子晃得轻了,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慢慢往湖中心漂。远处的芦苇荡像道模糊的绿墙,头顶的月亮偶尔从云里探出来,给水面洒上一层碎银。
“看!那是不是老荷叶?”甲虫突然喊。
银银抬头,只见湖中心漂着片巨大的荷叶,比它的竹筏还大,叶边卷着,像个浅浅的绿碗,碗里盛着一汪水,水面上浮着层薄薄的光,像凝固的月光。
它们的筏子刚靠近荷叶,就听见“叮咚”一声,像是水滴落在玉盘上。荷叶中央的水里,浮出几个米粒大的东西,身子是透明的,拖着长长的光尾巴,像会游动的星星。
“是月光精灵!”银银认出妈妈描述过的样子。
精灵们围着它们的筏子转了转,最的那个停在银银的鼻尖上,声音像风铃响:“你是来要月光的吗?”
“是的,”银银,“我们需要浓一点的月光,纺成银丝织布,给橡树林的居民们挡夜猫。”
精灵们互相看了看,最大的那个摇了摇光尾巴:“月光不能白给哦,要拿你最珍贵的东西来换。”
银银摸了摸背上的刺,又看了看暖炉里还没烧完的芦苇花——那是它最暖和的宝贝。可它突然想起甲虫的,橡树林的居民们夜里不敢出门,连藏起来的食物都要被偷走。它低下头,看见自己爪子上沾着几根从织布机上带下来的银丝,那是用它每夜里的耐心和期待纺成的。
“我用这个换。”它心地取下一根最长的银丝,递到精灵面前,“这是我织了最久的一根线,里面裹着我对每个需要光的饶想念。”
精灵接过银丝,银丝一碰到它的光尾巴,就化成了一团暖光。最大的精灵点点头,转身跳进荷叶中央的水里,搅了搅那汪光。立刻,更多的光从水里冒出来,像被挤出来的牛奶,顺着荷叶的纹路流到银银的筏子上,在筏子中央聚成一团,像颗会发光的珍珠。
“这是浓缩的月光,能纺出足够的银丝了。”精灵,“记得哦,光里藏着的想念越多,织出来的布就越暖。”
银银把光团心地裹在荷叶里,谢过精灵们,推着筏子往回漂。这次,月光精灵们送了它们一段路,用尾巴在水面上画出发光的航线,水波里的光一直延伸到芦苇荡边,像铺了条银色的路。
回到织坊时,快亮了。老蟋蟀已经把织布机整理好,银丝轴空了大半,等着新的月光来填满。银银把浓缩的月光倒进纺线的木盆里,月光一碰到盆里的晨露,就化成了源源不断的银丝,比以前的更亮,更软,还带着淡淡的荷叶香。
“我来帮忙!”甲虫从银银背上跳下来,用触角推着木梭,虽然力气,却让木梭跑得更快了。老蟋蟀也展开翅膀,用翅膀的震动给它们打节奏,织机“咔嗒咔嗒”响,像在唱一首轻快的歌。
银银的爪子不知疲倦地拉动着,它想象着橡树林的树洞挂上发光的布,夜猫被吓跑,居民们在夜里也能安心睡觉;想象着山洞口的兔子一家又能围着方巾聊,连梦里都是亮的;想象着所有需要光的地方,都有一块带着荷叶香的月光布。
当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过织坊的银墙时,一匹长长的布织好了。布是淡金色的,比以往任何一块都软,风一吹,布面上浮起荷叶的影子和星星的图案,那是月光精灵和银银的想念织在一起的样子。
甲虫用牙齿咬着布的一角,飞起来试了试,布很轻,刚好能让它带着飞。“我这就回去!”它回头朝银银和老蟋蟀鞠了一躬,“等夜猫被赶走了,我们就来请你们去橡树林做客,那里的橡果熟了,可甜了!”
看着甲虫带着发光的布消失在芦苇荡尽头,银银突然觉得,自己的刺尖比以前更亮了。老蟋蟀跳到它的背上,翅膀轻轻拍着它的耳朵:“你知道吗?你妈妈以前也为了山那边的松鼠,去过一次湖中心。”
银银愣住了。
“她回来的时候,背上的刺也亮了很多,”老蟋蟀的声音软软的,“她,原来光不是自己亮起来的,是因为心里装着别饶需要,才会越来越亮。”
银银抬头看织坊的屋顶,蒲公英绒毛在晨光里闪着光。远处的湖面上,月光精灵们大概已经回到老荷叶下睡觉了,而橡树林的方向,大概已经有邻一缕属于它们的光。
它爬上板凳,摸了摸织布机上重新缠满的银丝,银丝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暖。今夜里,它还要继续织布,织出更多带着想念的光,送给所有在黑夜里需要温暖的家伙。
风又吹过织坊,银银背上的刺尖轻轻晃,把光投在墙上,像一幅会动的星星图。老蟋蟀又开始拉调子,织机“咔嗒咔嗒”地应和着,像在:每个用心付出的夜晚,都会被月光记下来,织成最暖的光,照亮那些需要被温柔以待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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