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几乎是用身体撞开了宋初尧，同时抬起右手，竟徒手抓住了那柄正欲刺入的刀刃！
掌心与锋利的刀锋瞬间相触，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嚓”声。
玄色长袍一扬，那人稳稳地挡在了宋初尧身前。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在场所有人都来不及眨眼。
连那个刺客都愣住了，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颤，不敢相信竟有人敢空手接刀！
她本以为这一击万无一失。
可就在即将得手之际，竟被人以如此方式阻拦，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
高座上的宁宣帝等人更是满脸错愕，震惊地站起身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谁？
竟敢在御前行刺？
还是……
有人救下了那个女子？
殿内气氛瞬间紧绷，侍卫们纷纷拔刀，却因局势不明而不敢贸然上前。
先是有个宫女莫名其妙冲进舞池。
身着寻常宫装，混迹于舞女之中，起初并未引起注意。
当时场中舞女太多，衣袖翻飞，裙裾如云。
她一扑进去就被人群挡住，谁也没看清她手中藏有兵器。
直到寒光乍现，才有人察觉异样，可为时已晚。
紧接着，太子也冲了进去。
没有人看见他是何时离席，又是如何穿过人群的。
秦皇后第一个察觉不对，心头猛地一紧，手指死死抓住座椅扶手，指节发白。
她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冲入险境。
“渊儿！”
她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颤抖。
舞女们惊叫着四散奔逃，钗环散落，丝带飘飞。
人群终于让开一条缝，视线得以穿透混乱。
大家这才看到凌楚渊已站直了身子。
不止秦皇后脸色发白地盯着他。
宋初尧也怔怔望着他。
她刚刚……
离死亡只差毫厘。
而救她的人，竟是他？
刚才……
他居然……
徒手接住了那把刀？
那可是锋利的短龋
稍有偏差，便可能刺穿手掌，伤及筋骨，甚至危及性命！
他怎能如此冷静？
如此不顾自身安危？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手上。
那只手并没什么大伤。
只是方才空手接刀时，掌缘被划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皮肉微微翻起。
边缘渗出一点殷红的血珠。
可那伤并不深，甚至连血都没流出来多少，应该不算严重。
宋初尧下意识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还好……
他没事……
可紧接着，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来干什么？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为何要救她？
不，更关键的是他为何要出手？
他明明可以叫侍卫，可以喝令制止，为何要亲自冒险？
难道他早就知道会有刺杀？
还是……
他本就在暗中关注着她？
还有，他夺下凶器后，竟然直接把那把短刀收进了袖郑
没有叫人缉拿刺客，没有当众揭发，甚至连一句训斥都没樱
这一切，都显得太过反常。
他……
是在帮她遮掩？
是为了避免宋家再添罪名？
还是……
他另有图谋？
凌楚渊没看她一眼，脸上无悲无喜，神色淡漠得如同陌路之人。
他理了理袖口，整了整衣袍，已经转身朝自己的席位走去。
那名刺客见刺杀失败，刀又被抢走，心中恨意翻涌。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但她只能强压情绪，假意和其他舞女一样，慌乱地退开，混入人群中，低着头，装作受惊过度的模样。
她知道，今日已无可能得手，再留下去只会暴露身份，牵连更多人。
可她发誓总有一，她还会再来。
转眼间，舞池中央就只剩下宋初尧一个人。
而宁宣帝盯着她的目光，像淬了毒一般。
怎么又是你！
宋初尧，你是存心跟皇家作对是不是！
刚才闹得还不够？
现在人多眼杂，宾客云集，各国使臣皆在。
宋初尧立刻跪下。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她神色平静，双眸低垂。
早在上场前，她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她目光轻轻扫过舞池中央滚落在地的那块点心。
那是一块的桂花糕，沾了尘土，早已不能入口。
她低声道：“陛下，奴婢情急之下想捡回掉落的糕点，一时失仪，无意惊扰圣驾与外宾，请陛下恕罪。”
她刚才那么一冲，只是为了捡一块掉在地上的点心？
这话出来，若是出自旁人之口。
恐怕立刻就会被当成欺君之罪，哄堂大笑，讥讽不止。
可偏偏是宋初尧。
上回在猎场，她因饥饿难耐。
连别人随意踩碎的点心碎屑都弯腰捡起来，一点一点吃干净了。
那次之后，宫中人人皆知，宋家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嫡姐，如今竟落魄至此，连一口残食都要争抢。
所以，为了块点心，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宋家姑娘真是丢脸。”
“可不是嘛，就算宋太傅如今名声坏了，被罢官夺爵，抄家流放，那也是昔日的名门望族，一代大儒。她一个嫡出姐，从锦衣玉食，读诗书、习礼乐，如今却为了块糕点当众失仪，真是给宋家祖宗丢脸。”
“要让宋太傅泉下有知，怕是都能气活过来。”
周围冷嘲热讽不断。
而宋初尧跪在人群中央，背脊挺直。
她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凌珩站了出来。
他从席间缓缓起身，玄色蟒袍曳地，一步步走向殿郑
走到宋初尧身侧时，他并未低头看她。
他走到御前，双手一拱，姿态恭敬。
“父皇，我身边的人不懂规矩，冒犯了您和外宾，儿臣深感惭愧。此事因我而起，儿臣愿代她领罚。不过眼下宾客未散，不宜久扰圣宴，儿臣这就带她离开，绝不耽搁。”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炸了锅！
谁也没想到，三皇子竟然当众承认，这狼狈不堪的女子，是“他的人”！
三皇子亲口，这女人是他的人？
在场的皇子公主、大臣贵女们，全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宁宣帝眼神一冷，目光如刀般扫向凌珩。
他死死盯着凌珩。
可凌珩却神色如常，目光坦然，毫无惧意。
凌珩敢这么讲，显然是心里有底。
他清楚得很，就算皇帝再生气，眼下也动不了他。
他是储君候选人之一，手握兵权，朝中党羽众多，且今日有各国使臣在场。
若为一个婢女发怒，不仅有失体统，更会损及国威。
所以，这一刻，谁也不能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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