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做了个噩梦。
一直以来，他很少会做梦，更别噩梦。
加图索的少爷没什么心事和烦恼，梦这种东西是流离之人才会追逐的幻影。
非要的话，恺撒也只有母亲需要去在梦里追逐。
可这个噩梦不是关于母亲的，而是关于一整个世界的黑暗，他记不清谁，唤不出谁的名字，只能在黑暗里奔跑。
隐约能感觉到一股威压，时刻萦绕在身体附近。
在那份沉闷中睁眼，却觉得眼前的世界更像是梦境。
荒芜大地上不见一株花草，能看到一具具尸骨横在随处。那不是人类的骨骼，这种生物，恺撒与其交过手。
从未在某个记载里看到过哪处遗迹有着如此之多的龙类尸骨，“成百上千”这种词汇不适合出现在如此场合。
惊讶之余，恺撒抬头看去，铁青色的空被蛛网一般的东西划分成一块一块的格子。
盯着看了许久，恺撒才确定挡住空的是什么东西。
是树枝，不是蛛网。
一棵参大树的树枝遮蔽日，左边的空被枯死的树枝遮挡，右边的空被抽出嫩芽的树枝掩藏。
视线随树枝慢慢挪移到起源，枝叶尚且能生长出参之势，主干更有压迫世界的威严。
一直没听到声音的恺撒忽然就耳鸣起来，在看到那棵树的时候。
他再熟悉不过，卡塞尔学院的校徽上就记录着这棵树，神话里的存在，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是传。
可现在世界树确确实实耸立在恺撒眼前，不像是树，更像是他曾见过的青铜柱，龙类文明的象征。
树干一半枯死，一半新生，近地的粗壮树枝上悬挂着漆黑的棺材。
似乎威严不是来源于这棵树，而是这些棺材。
一、二……七，七口棺材。它们彼此独立，却又有着诡异的联系，在恺撒看来是如此。
其本质依然如此。
在对这个奇怪地方摸清状况后，剩下的事情属于自己。
恺撒想动，手脚被绳子束缚。
他往更近的地方看，自己的脚边。
脚边是与环境相违和的物品，红毯、台阶、象征高贵的王座。
恺撒被束缚在这尊王座上，俯视这片大地，仰视空。
A级的血统无法挣脱青铜质地的锁链。
除开这些，还有台奇怪的仪器摆在王座旁。
“你醒了，恺撒。”轰然如雷的声音从远方来，在那棵树的方向。
有个人影缓缓站起，转过身来隔着几百米的距离看向恺撒。
恺撒盯着那张脸，奇怪力量的作用下，他时而感觉就在眼前，又时而感觉距离拉远，看不清晰。
那是庞贝，长相是，但气势不是。
“照顾好他，我暂时不太方便离开。”那身影短暂站起又坐下。
恺撒诧异之余，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
“有什么不适，跟我就好。”
庞贝的声音，就在身旁。
什么时候？恺撒转过看去，疑惑更大更多了些，他清楚看到庞贝在那棵树前坐下，转瞬间，庞贝又在身边。
是同一个人，还是……
“我非常不舒服，我想离开这里。”恺撒声音沙哑。
“这个不能答应你。”恺撒身边的庞贝，语气里满是不可违抗。
恺撒的沉默带着些无力和苦涩，他还记得庞贝过的那些话。
作为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会长，恺撒的世界观被硬生生碾成尘埃，一时间没有重塑的可能。
龙啊，混血种啊，人啊，这些问题一下子变得玄妙起来，此间之事，真不是他能得清道得明的。
理解不了，惟能确定的是……自己的身份从加图索家族的少爷变成龙王的子嗣，从混血种变成龙类。
也不算是龙类，但应该也不能算是混血种。
大概是……怪物吧……
“那边坐着的是？”恺撒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
“你父亲。”
“那你是？”
“炼金造物，神明创造的使者。”
“真神奇，长得一个模样。”恺撒无声笑笑：“那我算什么？我是哪个的种呢？”
“你是神明的子嗣。”身旁的庞贝……不，使者欲言又止。
一些真相没有神明的许可，他并不敢得太清楚。
好在神明的许可来得够快，树下的庞贝背对着两人悠然开口：“告诉他吧，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好。”使者的尊贵在神明面前低到尘埃里。
恺撒晃晃脑袋，让耳朵腾出空间，他知道接下来又会是对世界观的摧毁。
“你是神明的子嗣，但神明无暇去抚养你，因此才会把你放在家族里，由我和另一位使者监视。”使者。
“另一位？”恺撒回想，问道：“弗罗斯特吗？”
“不。”使者思索一番，用较为晦涩难懂的语言给恺撒讲述庞贝的事情。
严格来讲，世界上只有一个庞贝，也只有一个奥丁。
神明的唯一性注定了神明也会分身乏术，这个问题存在已久，神明也寻找了许久的解决方法。
得益于百年前一位名为亚历山大·布宁的研究，神明将布宁的研究跟炼金技术结合，创造出具备自己部分力量的使者。
人类和龙类都没办法界定这种东西，神明将其定义为使者，炼金技术的粗劣产物，依靠炼金矩阵维持人类概念里的生命体征，提供混血种概念里龙类的力量。
或许该称之为傀儡。
算是炼金技术和克隆技术结合的初步产物，非常劣质的产品。
如果恺撒没有被创造出来，这两个使者将不具备任何作用。
可偏偏恺撒诞生了，这是炼金技术和克隆技术结合的完美产物，生来完美的作品。
“这得追溯到多年以前，那时候加图索还没有庞贝这号人，但不妨碍神明对加图索的偏爱。一直以来，加图索都是神明的亲卫军。”使者讲述起加图索的历史。
如果蛇岐八家的历史是白王的蛊惑史，那加图索的历史就是奥丁的蛊惑史。
蛇岐八家接受白王的力量，加图索接受奥丁的力量。
历史从来都是相似的，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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