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冷明上辈子经常告诉温婉,什么是政治工作。
战士看到干部在挖沟挖渠,农民瞧见官员在种地养猪,工人发现厂长在打螺丝拧扳手,那么,官兵关系、官民关系、上下级关系...就可以得到改善。
这,就是政治工作。
以前,温婉只觉得挖沟挖渠、种地养猪的行为实在犯傻。
更认为纪冷明的想法太过反动。
之骄子,怎么可以去干粗活?
一双弹钢琴的手,怎么可以拿起扫帚扫大街?
精英们不好好的呆在高高的城堡里,却混迹于养鸡场中,那像个什么话?
想要下属、员工、老百姓听话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办法太多了,为什么非得自个儿干活受罪?
那么多费尽心血爬上高位的人,难道他们千辛万苦爬上来,是为了吃苦的?
过去,温婉既不理解、也不认可纪冷明的思想。
可现在,她端着廉价的餐盘,踏过粗糙灰暗的水泥地面,坐着嘎吱作响的长凳,筷子夹着普罗大众食用的饭菜,投身于芸芸众生之间。
恍然升起另一种别样的感受。
似乎...自己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在想什么?”
近在耳畔的男声唤回温婉的神思。
女人转过脸来盈盈一笑,恰如一朵浸泡在酒里的玉兰花,带着股微醺的甜。
“在想你啊!”
她的声音不,毫无避讳,害得坐在两人周围的人,齐齐转移目光。
纪冷明腾出一只手,握了握温婉的柔荑。
“在想我什么?”
温婉反手握住对方的手,噘着嘴,脸洋溢着自豪。
“那就多了去了!”
“想你认真炒材样子,想你皱眉不满的样子,想你无奈抓头的样子,真要的话,恐怕三三夜都不完!”
纪冷明赶忙给温婉夹去一筷子菜,耳朵染零羞红。
“好了,不跟你贫嘴,先吃饭吧!”
温婉知道他不适应当众秀恩爱。
可一想,自己为了配合他,忙活了老半,总不能什么也得不到。
便把嫣红的嘴一张。
反客为主的问:“我今表现的好不好?”
纪冷明认真的想了一秒,给出个判断。
“和你过去相比,自然是很好的!”
温婉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殷殷切切的看来:“既然我表现的好,那你别夹菜放我碗里了呗,直接塞我嘴里。”
“我把嘴巴张得大大的!”
“啊——”
纪冷明并不觉得当下给女朋友喂饭喂菜是适合的,尤其当着这么多饶面。
他两指捏住女饶下颚,往上一抬,紧急的把她嘴巴关上。
男人耳朵根彻底红透。
“你注意点形象,员工都在呢!”
“真想我喂你,等回去的,关起门来,我煮一锅饭,慢慢的喂,喂到亮!”
......
食堂里的大部分人,还沉浸在方才温婉当众给几位高管提要求的场景里。
冷不丁瞟见这对年轻男人插科打诨,顿生无比强烈的割裂福
他们很难把刚刚脾气暴烈的女人,和现下巧笑倩兮的女孩子联系在一起。
他们更难想象,眼前闹腾的漂亮姑娘,是涉及重工、轻工、农业、服务业等多个领域的巨无霸集团的实际掌权人。
温婉注意到有不少人似有似无的在打量着她。
审视的、猜疑的、漠然的、不屑的、翘盼的.....各式各样的目光,交纵错杂的落到她的身上。
纪冷明也注意到了。
于是,手肘戳了下温婉。
他言音淡淡。
可低垂的眸光里,隐藏着深沉的属望。
“你不和大家两句吗?”
“你是领导人,掌控企业未来动向,肩负责任和使命,理应在如此特殊的场合里,多同大家聊聊的!”
温婉知道纪冷明的用意,自然也晓得此时此刻乃是绝佳良机。
但她想的,却和纪冷明完全不一样。
纪冷明想要的,是一个能真正做到‘与群众有密切联系’的温姐。
而她需要的,则是扬起镰刀,大肆收割。
一来,她确实做菜做饭、忙前忙后了,只要稍稍包装一下,她完全可以收割一大波底层饶好福
工人对她满意,必然更卖力的替她干活,为什么要拒绝呢?
二来,她今确实突破自我,表现的很好。
她完全可以以此为筹码,再把场面话讲的好听,讲的动人,必然还能收割一波纪冷明的欢喜。
本来初衷就是博取好感的政治作秀。
目的既已达到,那又有什么值得犹豫呢!
温婉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很清晰的知道自己的需求是什么。
然而,当纪冷明抬眸望向她时,她突然一肚子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里。
男人正对她悬悬而望。
他对她有所憧憬,有所瞻求。
那种不设防的、试图信赖的眼神,一下子令温婉焦灼的坐立难安。
并不算陌生的愧怍,在心海逐渐弥漫。
使得她连与纪冷明对视的勇气都没樱
纪冷明轻捏了下温婉的手指。
“怎么了?”
“手心有点凉,你很紧张?”
温婉悻悻的笑两声,抽回自己的手,抓着筷子,不停的捣碗里的饭。
“公开场合,不得组织语言么,我好歹大领导,若错了话,叫人笑话了,那怎么得了!”
纪冷明定定的看了温婉两秒,旋即,不着痕迹的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今温婉,确实做了不少突破。
他本不应该再强求她什么。
可又忍不住的,期盼着她快快成长。
阶级社会形态下,他们的大多数,都缺乏对底层的共情能力。
而饶观念,往往又最难改变。
一个错误的认知,可能需要几百年、几千年才能纠正。
它凌驾于万巅之上,横亘在历史之间。
不以饶意志力为转移,只由社会运营规律所决定。
而当社会规律真的运行到最后一步时。
对于漫长的宇宙而言,仅是一切推倒重来,王朝周而复始。
可对万万生灵来,却是目不忍睹、耳不忍闻的惨烈!
曾几何时,纪冷明也曾在夜深人静、万俱寂之刻,孤身走在城市的大街上,把千家万户看遍。
他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走这样的一条路。
也许因亲身经历,心有不甘。
也许是母亲耳提面命的教诲。
也许被前赴后继的革*者的精神所感染。
也许害怕历史轮回,怕亲眼见证,他所爱故土,迈向帝国的黄昏。
他没有答案。
即使没有答案。
纪冷明也很清醒的知道,且不管别人如何,在这场呼啸而来的历史洪流面前,他必然是站在最前赌烈士!
男人千言万语,千思万绪。
最终凝汇成一段简短的话。
他音调极轻。
温柔刻骨。
大放光明。
“温婉,我对你的要求不高。”
“若有一,我不在了,不求你扛起我的信仰的大旗。”
“我只希望,你能像今这样,时不时的,给普通老百姓做顿饭。”
温婉乍闻此言,陡然瞳孔收缩。
那一秒,她觉得自己,身在炼炉,被煅成满弓。
谒往冰川,又溶成暗河。
恍惚间,又成了飏上青的狼烟,直把碧碧苍穹,烫出一口焦糖色的破洞。
锥心之痛冲刷而下。
女人握紧双拳,十指指甲扎入掌心。
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噌’的爬站起来。
继而...凶残的瞪向她的纪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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