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菜肴的味道顺着门窗飘荡出来，勾引着肠胃里的馋虫咕噜噜翻滚，路上多了些伸着头的人。
火红的蜡烛光，辉映着热气。
觥筹交错，人脸染上红绸色。
下盟副帮主向东生朝着不良人方金玉敬酒：“方大人，早就听过你了，不良帅的左膀右臂，侦缉拿凶的好手，不知破了多少悬案，神乎其神的手段令我神往已久。”
方金玉端起酒杯，连称道：“惭愧惭愧，雕虫技难登大雅之堂。”
两人对饮而尽，方金玉眼神微醺，打了个酒嗝：“相比起来，向帮主才真的厉害，短短时间拉起了近千饶队伍。”
向东生端起了酒杯，脸颊不自觉僵了一下：“笑了，笑了。”
对此也没有过多解释，自顾自的饮下一杯。
“哎，”赵子辰站起来打圆场，“我这兄弟喝醉了，都胡话了，袁帮主、向帮主，我为我兄弟给两位赔罪了。”
罢，一饮而尽。
袁力笑的皮肉乱颤，张开手挥舞道：“瞧瞧，瞧瞧，不良帅好酒量啊。”
饭桌上，笑声逐渐大了起来。
有人醉里嘻哈，有人笑的阴冷，各怀鬼胎。
“掌柜的，给我们换碗，换大碗，这怎么喝的痛快。”
袁力脸色红润，透着点汗珠子，更显得憨态。
等到大碗上来，几个人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流油，一碗碗的酒水灌进了肚子。
楼道间‘哒哒’的脚步声就没停过。
楼板上上下下，不知道换了多少波客人。
屋内的众人喝得酩酊大醉，酒香混着肉香气塞满了屋内，随着酒楼打样，几个人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袁力亲切的勾着赵子辰的脖子：“不良帅，兄弟是真喜欢你啊，豪爽。”
“嗝！”赵子辰打了个酒嗝，“投缘，一见投缘，袁帮主不嫌弃，弟愿称呼一声兄长。”
“真的？”袁力瞪大眼睛。
“真的！”赵子辰回道。
“子辰！”
“兄长！”
“好！！！”袁力哈哈大笑了起来，朝着边上‘下盟’的人吩咐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亲弟弟，以后但凡见到子辰，便是见到本帮主，听明白了吗？”
“明白！”
落在后面的两人也在着话，明显没有前面人清醒。
“他俩都拜上把子了，弄得咱们不合适了。”向东生着，却听不到回应。
方金玉一点反应没有，只有嘴角微微颤抖着。
凑近了，是个‘喝’字。
待得分开了，向东生上了袁力的马车，在帮派成员的护送下渐渐离去。
赵子辰搀扶着方金玉，影子拖得长长的。
夜晚的州城倒是能够得到片刻宁静，借着风，倒是将醉意吹散了几分。
“你失态了，”静静的，话语像是给风听的。
被搀扶着的方金玉眼神迷离，扭过头：“他杀了人。”
“杀了谁？”赵子辰平静的问道。
“吕本支全家。”
“你有证据吗？”
方金玉推开赵子辰，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转过头，愤怒的低吼道：“你知道的，他前几日拜进了那些大族的腿下，向东生这个‘下盟’的正主都被他抢了。”
“吕本支全家被杀，很多线索都指向了‘下盟’，怎么会这么巧？我今走访了一下午，找到了他的同乡，从那里得知，吕本支是直接导致袁力他娘过世的凶手。”
“大哥，人情世故我不如你，但侦缉刑事你不如我。”
赵子辰叹了口气：“金玉，如果是太平时期，我绝对会支持你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四面刮起了风，带起的沙土迷了眼睛。
“你就衙门里，那些大官高高在上，抓十五岁的少年，放十五岁的少年，就这么一倒腾，便是青大老爷的吹起来。”
“可笑吧？”
“下面的官吏什么样子，你我都清楚，成堆的尸体往乱葬岗里埋，到现在救灾的粮食一粒都没看见。”
“粮食涨价，人命贱卖。”
“钱财进了衙门，人口进了大族，那些人啊，眼中只有自己。他们在啃食血肉，乱葬岗有再多人也不会有人在乎。”
“再我身为不良帅，现在连侦缉刑事这种事情都不敢轻易为之。”
“以前需要我们的时候，那些吏对我们都是好言相劝。”
“现在我们求着那些吏，都没有一个正眼看我们的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死了这么多人，需要有人交代的。”
“上面的大官不懂，下面的吏糊弄，咱们这群忙里忙外的，才是真正的替死鬼。”
到后面，赵子辰揉过的眼睛里红润润的。
“我赵子辰行事，何时违背过仁义道德，但现在你我连命都快没有了，你谈得什么狗屁正道？”
“大哥拜托你。”
赵子辰一手搭在对方的肩头上：“向东生、袁力不合，你今酒桌上那点挑拨的伎俩以后别再用了。”
“就当是为了这数百不良饶活命机会。”
潇潇风起，屋舍上带着沙沙声响，闷热的气忽的凉快了许多。
“不懂，我不懂！”方金玉痛苦万分，狞叫道：“你这样做了，我们就能活命吗？”
“大哥，你不是最恨给大族当狗的吗？”
“大哥，你忘了我们被逼死的爹娘了吗？”
“大哥，你忘了我们一个头磕在地上许下的誓言吗？”
赵子辰背过身去，泪水早已经决堤，他颤抖着挥手道：“金玉，我们都是棋子，原先我以为我们可以是下棋的人，我们努力表现自己，手下兄弟一的变多，我们离着目标越来越近。”
“衙门有我们的声音，百姓们我们的好，我以为这样就会朝着好的发展，我们能够有更多的力量去为和我们一样被大族压迫的人发声。”
赵子辰弯下了腰，身体微微颤抖，他抱住了自己的头。
“可是现在，我们手里只有一枚死棋了。”
讲到这里他几欲窒息，大口喘着气，待得再站起来，才恢复过来。
“若是这下还有能救我们的人，那就来夺走我们这枚死棋，否则。”
“那便乱吧！”
树叶落下了，混着沙石被风卷着往上吹去。
躺在屋顶上看着星星的少年，忽然觉得光都没了，恰巧看到那道型的龙卷风，顿时明悟道：“下雨了。”
今日应该不会有贼人来打搅了吧？
少年收起了匕首，躺回床上少有的安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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