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还黑着，闻香就把三轮车蹬进机械厂后巷，车把上挂的马灯晃出昏黄的光晕。
昨夜落的雪在车轱辘底下咯吱响，她缩了缩脖子，破棉袄领口立刻灌进股冷风。
“弟啊，你不用跟着来的，要不你回去睡觉？”
“别废话，你以为我乐意来！”闻力也缩着脖子，他也冷啊，又冷又困。
要不是第一，他得来看看挣不挣钱，他才不来呢。
“那你抱好玻璃瓶！”
闻香呼了一口气，寒冷的气立刻把这口气变成一阵白雾。
她立刻动手把三轮车上的鏊子打开，拿火钳拨了拨旧煤炉，火星子溅在结了霜的眉毛上。
“弟啊，你能有人来买这什么煎饼吗？”
闻香心里有点没底，就想拉着弟弟话。
“必须得有人买！我可跟你，你得好好帮我挣钱！我可是连你彩礼钱都退了！”闻力的理直气壮，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弟你放心吧，只要有人愿意买煎饼，我肯定好好帮你挣钱！”闻香真心感谢弟弟，把这个亲给退了 ，一点没想起就是因为她弟要买工作，才要把她嫁出去换彩礼的。
她只记得昨完之后，她娘很不情愿的带着他弟去退彩礼钱了，两人回来的时候，她娘脸色还不好。
她忐忑的问弟，自己的亲事汪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高兴极了，她终于不用嫁给刘老二了。
接着她弟就让她做所谓的煎饼果子，还不惜把家里的旧鏊子翻了出来。
这可是当年大炼钢铁的时候，她们爹偷偷藏起来的，结果现在被翻了出来。
“你这做的啥啊，这饼都烂了？”闻力不满。
他记得那书上这么写的：
铁铲在鏊子上方三寸处一旋，金黄油光便裹住青黑铁面。
左手舀面糊往鏊心一扣，右手木推子已转起圈来，腕子抖得似摇铃，面浆立时化作透光的蝉翼。
煤火舌舔着鲎，面皮边沿刚翘起月牙白，鸡蛋早磕在铲沿，蛋液“哧溜”滑进中央，黄白分明像块琥珀。
竹蜻蜓点着甜面酱画三圈，葱花碎碧如翡翠籽。
铁铲尖往饼皮下一探一挑，整张煎饼凌空翻个跟头，露出焦糖色的冰裂纹。
炸得金铃铛似的薄脆刚卧上去，青萝卜咸菜丝便雪纷纷落下来。
最后对角一折成包袱状，粗粝的指头捏着草纸边角递出去，芝麻香混着酱香早顺着白气钻人鼻孔。
光看文字形容，闻力就觉得吃过早饭的自己又开始流口水了。
“可能是玉米粉不够粘，要不加点白面呢？”闻香这种做惯饭的人，一下就知道了问题所在。
“那你加呗！”
“可是白面被娘锁起来了。”闻香为难的。
“等着，我去要！”
很快闻力要来了白面，李大芳也顾不得生闷气了，看这个祖宗要干啥。
有了白面之后，面饼终于成了。
闻香心翼翼的要往里面磕鸡蛋，李大芳不乐意，这年头鸡蛋也是难买的。
她横了大女儿一眼，转而问闻力：“儿啊，这加鸡蛋是不是成本太高了？”
儿子不要工作也不要他姐嫁人了，李大芳本以为儿子有啥好办法呢，结果儿子非要做什么生意。
虽然现在街上已经有商贩了，李大芳还是不想儿子去做这个，还好儿子是教给他姐，让他姐去。
但是这投入也太多了吧，那刷的又是油，又是加白面的，现在更是要磕鸡蛋，李大芳看的心疼极了。
幸亏李大芳还不知道，自己好儿子本来还想用油炸薄脆呢，结果闻香死活不干，才放弃了。
要是知道了，估计更得心疼。
第一个煎饼就在闻香磕磕绊绊的情况下完成了，闻力吃了一半，虽然没有文字描述的那么好吃，但是还真不错。
剩下一半当然是给李大芳吃了，“咋样娘，这煎饼好吃吧！”
李大芳吃的点头，心里则暗想又是鸡蛋又是白面又是油的，不好吃才怪。
确定闻香会做了之后，闻力就去买了个旧炉子，家里还有三轮车，就这么第二，两人就出来卖煎饼了。
李大芳本来也想来的，她可舍不得自己儿子吃苦，奈何为了替儿子买工作，她请的假期已经用完了，今必须得去上班了。
上班之前，她还不断嘱咐自己大女儿照顾好弟弟，太冷了两人就回来吧。
随着色慢慢变亮，机械厂这个巷子渐渐的卖包子的、卖馒头的、卖大饼的都慢慢也来了，大家看闻家姐弟的三轮车有些好奇。
闻香看着其他家，有点害怕，怎么还有来抢生意的。
好在渐渐地巷子里开始有客人了。
穿劳动布工作服的伙们跺着脚哈气，白色的雪立即被踏的有些变色了。
“你们这是卖啥的？”
高壮本来看这边是个面生的姑娘不好意思过来，后来看见车上还有个人才慢慢走过来。
机械厂的食堂他早就吃腻了，这外面卖的包子馒头也就那样吧，吃个新鲜。
“大哥，我们这是煎饼，你要不要来一个尝尝！”
终于有客人上门了，闻香忍住激动，赶紧推荐，她可是要帮弟弟挣钱的！
高壮被一声大哥给喊晕乎了，“那，那来一个吧！”
“好嘞！”
闻香动作麻利的将面糊倒在鏊子中央，木推子转着圈摊开，雪地里漫开面粉的香气。
待闻香磕了鸡蛋之后，香气又增加了一层。
高壮闻到香气咽口水的同时，心里也在哀嚎，完了忘了问多少钱了，这还有鸡蛋，他不会带的钱不够吧！
“做好了，大哥！你拿好！”高壮慌忙伸手接住。
“这，这多少钱！”
“两毛！”高壮吸了一口气，有点贵，油条两根才卖1毛，这就要两毛了？不过还好他出的起！
“主要我们这个里面有鸡蛋，而且里面还有薄脆，那可是用油炸过得！”
本来她不做薄脆的，她弟吃了非不加薄脆的煎饼果子不是正宗煎饼果子。
她想，煎饼果子的果子有没有可能是油果子，最后她还是没话。
她娘也没拗过弟弟，最后煎饼里还是加了薄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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