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命中注定
元旦前一的下午，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店村的山坡上。陈昭裹紧了身上的棉袄，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竹竿，目光温柔地追随着正在吃草的羊群。六十多只山羊分散在山坡上，低头啃食着枯草中顽强冒出的嫩芽，偶尔发出满足的“咩咩”声。
“黑，别跑那么远！”陈昭对着领头的那只黑山羊喊道，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看着眼前的羊，陈昭的思绪飘回了童年。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跟着爷爷来放羊，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哪只羊不听话跑远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山间的宁静。陈昭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曼”两个字，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饺子
“喂，曼？”他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昭，我到西城县城了，现在正在回西江镇的班车上。”电话那头，谢曼的声音清脆悦耳，伴随着班车行驶的轻微颠簸声。“下午没车回店村了，你能不能找辆车来接我？”
陈昭的心跳加快了几分：“没问题！我马上去接你。”
挂断电话，陈昭看了看表——下午五点十分。他赶紧挥动竹竿，吆喝着把羊群往山下赶。“回家啦，回家啦！”羊群似乎感受到了主饶急切，不情不愿地开始移动，黑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好像在确认主人是否跟上。
回到家中院子，陈昭麻利地把羊赶进圈里，锁好栅栏。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里，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跑。
“昭，这么着急去哪？”母亲孙芳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妈，我去镇上接曼！就是我的女朋友！她刚从县城回来！”陈昭头也不回地喊道，人已经冲到了院子里。
“那你路上心！晚饭马上就好，记得带曼回来吃饭！”孙芳的声音追了出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陈昭发动了那辆有些年头的桑塔纳，引擎发出熟悉的轰鸣。他熟练地倒车出院子，驶上了通往镇上的山路。
山路蜿蜒，陈昭开得又快又稳。不到三十分钟，他就到了西江镇的车站。班车还没到，他停好车，站在车站门口不停地看表，脚下来回踱步。冬日的傍晚，寒风刺骨，他却感觉不到冷，手心甚至微微出汗。
大约等了十分钟，一辆白色的班车缓缓驶入车站。陈昭立刻站直了身体，眼睛紧盯着车门。乘客陆续下车，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突然，一抹红色映入眼帘——谢曼穿着红色羽绒服，拖着一个行李箱从车上走下来。她左右张望，显然在寻找陈昭。
“曼！”陈昭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欣喜。
谢曼转过头，看到陈昭的瞬间，眼睛亮了起来。她松开行李箱的拉杆，几乎是跑着奔向陈昭。“昭！”她扑进陈昭张开的怀抱，两人紧紧相拥。
“想死你了。”陈昭在她耳边轻声，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谢曼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我也是。”她伸手捏了捏陈昭冻得发红的耳朵，“等很久了吧？耳朵都冻红了。”
“没多久，刚到。”陈昭笑着撒谎，接过她的行李箱，“走吧，车上。”
两人走向停车场，谢曼自然地挽住陈昭的手臂。“省城那边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陈昭问道。
“挺好的，就是太想你了。”谢曼靠在他肩膀上，“这次回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陈昭打开后备箱放好行李，为谢曼拉开副驾驶的门：“什么事这么严肃？”
等两人都坐进车里，谢曼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陈昭：“咱们在一起半年了，我觉得……是时候跟父母把婚事定下来了。”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但眼神坚定，“再你也在省城买了房子，条件都成熟了。”
陈昭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握住谢曼的手：“我正想跟你这事呢！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我都不知道你家具体住在哪儿啊？”
谢曼神秘地笑了笑：“就在店村再往山里走一点的谢家沟。要不……你今晚就和我一起去见见我爸妈？”
“好啊！”陈昭爽快地答应，发动了车子，“不过得先去我家吃晚饭，我妈已经做好了。”
车子驶离镇上，重新开上山路。夕阳的余晖洒在山间，为枯黄的草木镀上一层金色。车内，两人聊着这半个月的见闻，笑声不断。谢曼起公司里的趣事，陈昭则告诉她老家最近的变化。
车子驶入店村，陈昭却没有停车的意思，继续往前开。谢曼疑惑地看着他：“不是先到你家吃饭吗？”
“是啊，我家在村那头，还得开一会儿。”陈昭解释道。
然而，当车子经过一栋熟悉的砖房时，谢曼惊讶地发现那还不是陈昭家。“你家这么远啊？都快出村了。”
陈昭笑着点头：“是啊，再往前开五分钟就到。你家在谢家沟，那还得往山里走半时呢！”
终于，车子停在一座宽敞的农家院前。院子里，陈昭的母亲孙芳正在晾衣服，看到车子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阿姨好！”谢曼下车后礼貌地问候。
“曼来啦！快进屋，外面冷。”孙芳热情地拉着谢曼的手，上下打量着，“比时候瘦了，在城里肯定没好好吃饭。今晚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和香菇。”
三人走进屋里，暖意扑面而来。客厅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坐在藤椅上织毛衣，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奶奶，这是曼，我女朋友。”陈昭介绍道。
林明秀放下手中的毛线，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谢曼。突然，她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不是谢成刚的女儿吗？简直和时候一模一样！”
谢曼愣住了，困惑地看着老人：“奶奶，您认识我爸爸？”
“何止认识！”林明秀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你时候还是我接生的呢！连你爸爸谢成刚都是我给你奶奶接生的。后来你去外面上学了，我就很少见到你了，但这相貌，一点没变！”
谢曼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同样惊讶的陈昭。陈昭挠挠头：“奶奶，您从来没跟我过这事啊！”
林明秀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哪里关心这些老黄历。来来来，先吃饭，边吃边聊。”
餐桌上，孙芳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谢曼夹起一块香菇放入口中，突然愣住了。这个味道……她闭上眼睛，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个味道……”她喃喃道，“我时候吃过……”
林明秀慈爱地看着她：“想起来了？你六岁那年，跟着你爸来店村赶集，下雨回不去，就在我家住了一晚。那晚上我就做的这个香菇，你吃了两大碗饭呢！”
谢曼的眼睛湿润了，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她依稀记得那下着大雨，一个慈祥的老奶奶给她做了好吃的，还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原来是奶奶您……”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陈昭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他从未想过，自己和谢曼之间竟然有这样深的渊源。他偷偷在桌下握住谢曼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晚饭后，林明秀拉着谢曼的手坐在火炉旁聊，翻出了几张泛黄的老照片。其中一张是年轻的林明秀抱着一个婴儿站在谢成刚家门口，背面写着“1991年，接生成刚家千金”。
“看，这就是你。”林明秀指着照片中的婴儿，又指了指另一张更老的照片，“这是你爸爸时候，也是我接生的。”
谢曼心翼翼地捧着这些照片，仿佛捧着珍贵的宝藏。她抬头看向陈昭，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昭，这太神奇了……我们的缘分竟然这么早就注定了。”
陈昭蹲在她身边，温柔地：“看来我奶奶不仅是接生婆，还是我们的红娘呢。”
夜深了，陈昭开车送谢曼回谢家沟。山路崎岖，车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光柱。谢曼指着前方的岔路：“往右拐，再开五分钟就到我家了。”
当车子停在一栋两层楼前时，屋里亮着灯。谢曼刚下车，门就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爸！”谢曼喊道，“我回来了！”
谢成刚走近，借着车灯看清了驾驶座上的陈昭，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不是……林婶的孙子吗？”
陈昭下车礼貌地问好：“叔叔好，我是陈昭。”
谢成刚爽朗地笑起来，拍了拍陈昭的肩膀：“好子，都长这么大了！”他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陈昭，似乎明白了什么，笑容更深了。
进屋后，谢曼拉着父亲的手，认真地：“爸，这是陈昭，我男朋友。我们……我们想结婚。”
谢成刚看了看女儿幸福的表情，又看了看有些紧张的陈昭，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啊！林婶接生了我，又接生了曼，现在她的孙子要娶我女儿，这是定的缘分啊！”
他拍拍陈昭的肩膀：“只要曼愿意，我和你阿姨全力支持！”
谢曼激动地抱住了父亲，眼泪夺眶而出。陈昭站在原地，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窗外，新年的第一片雪花悄然飘落，仿佛为这段命中注定的姻缘献上纯洁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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