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6号，考试前一，林卫东找上了门。
林初夏看着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林卫东，内心波澜不惊。
林卫东对林初夏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家里吃喝拉撒穿衣上学都是王爱华在管。
王爱华对林初夏不好林卫东不知道吗？
不。
他知道的。
最可恶的就是林卫东明知道王爱华为什么不喜欢林初夏，但是他不破也不阻止王爱华对林初夏的恶，而是给林初夏洗脑。
他劝林初夏宽容大度，下无不是父母，父母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她打骂孩子，也是为了孩子好……
原主懦弱敏感，公平地讨好家里的每个人。
她的讨好换来的不是相对的爱，而是更肆无忌惮的打压和刁难。
林卫东被林初夏邀请进屋，白开水都没端一杯：“夏夏，你妈病了。”
“那不是我妈。”
“夏夏，你妈脾气不好，可她总是你妈。”
“你不知道吗？”
林初夏盯着比自己还矮点的林卫东，“她已经承认了，她不是我妈。”
“夏夏。”林卫东呆住了。
他脑子转的很快，媳妇病倒，闺女差点产，难道都是和这件事有关？
大夫王爱华是受了刺激，问大春也不，只呜呜地哭。问多了王爱华还激动，他也就不敢问了，怕病情加重。
王爱华身体一直很好，轻易不会生病，是什么事情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刺激？
除了夏夏的身世，那是王爱华一辈子的心病，只有这件事才能刺激到她。
“那林初春带她妈来我家，还带了东西。”
林初夏就像在故事，把她和王爱华的争执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不过她也不是一个真老实的孩子。
她偷梁换柱地把王爱华亲口承认，林初夏不是自己的孩子的话给添进去了。
“以前你总妈生我的时候受了大罪，所以她不喜欢我。”
林初夏的泪水来就来，如晶莹剔透的露珠挂在嫩白的脸上，整个人摇摇欲坠，看上去伤心又绝望。
幸亏宋癝冬不在家，不然她的演技可没办法这么正常发挥。
“可妈为什么我不是她生的？我不是她生的，那我是谁生的？”
“夏夏。”
林卫东的声音干涩嘶哑，“你别听你妈瞎，你就是你妈生的。”
“我知道不是。”
林初夏的神情绝望而无助，“爸，从你就疼我，妈不给我吃，你会偷偷给我塞吃的，妈打我要不是你拦着，我可能就被妈打死了。那时候我就想，妈不是我亲妈，可爸一定是我亲爸，我没想到我不是你们孩子，我没想到……”
林初夏捂住脸，呜咽到哽咽。
林卫东坐卧不安，慌忙起身：“夏夏，你别瞎，我走了，你妈还在医院。”
“爸。”
林初夏上前拦住林卫东，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滑落，“爸，你就告诉我把，我到底是哪来的？为什么大姑对我那么好，为什么大姑父要带我去海城，我亲生父母是不是在海城？”
“没有，没迎…”
林卫东慌了，“夏夏，你别瞎，你真的是我们孩子，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你大姑亲手接生的，你……”
林初夏阴恻恻道：“是大姑亲手把我换了吧。”
“轰”的一声，好像一声炸雷在脑袋上响起。
林卫东呆滞地看着林初夏，喃喃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你大姑告诉你的？”
“是王爱华的。”
林初夏逼视着林卫东，“你要是不想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找公安，问问他们换孩子是个什么罪。”
林卫东没想到林初夏这么绝情，为这事竟然要报公安。
八三年严打，隔壁庄子上有人偷了邻居家一只鸡都被判了罪，到现在还没出来，换孩子这是多大的罪？
林卫东踉跄两步，跌坐在长凳上，呆呆发愣。
半晌，林卫东才艰难地开口：“你妈……你妈当初也是鬼迷心窍啊！”
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王爱华把自己的孩子和知青的孩子换了。
当初知青下放没地方住，县里就把他们都安排在老庙住。前前后后老庙住过三十几个男女知青，他们中差不多一半以上的人来自海城。
知青下乡的时候，大部分的家庭都舍不得儿女离的太远。但凡有点关系，都会想方设法将儿女送到离家不远的乡下。
永丰县离海城也就七八十里路，成了海城知青下乡的首选。
那时候的知青很少和当地人成亲的，难得的几对也是知青和知青一起组建了家庭。
林英的前夫沈重阳是知青，宋重阳和林英能结婚，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了后妈想回城很难。
沈重阳最好的朋友周钦北，就被分在林家庄不远的老庙住。
沈重阳和周钦北是同学，两人一前一后下的乡，分的地方不同，感情却一直很好。
沈重阳的父亲大也是个官，就给儿子分到了果园场，成了工人。
周钦北原本是可以和沈重阳分在一起的，不过他坚持跟着林媛来了乡下。
沈重阳来的多了，不知道怎么就和林英看对了眼。
周钦北和沈重阳同年成亲，不过周钦北娶的是青梅竹马的林媛，沈重阳娶的是乡下妹子林英。
沈重阳和林英成亲后，来林家庄看周钦北次数更多。
林媛因为和林英同姓，又因为周钦北和沈重阳的关系，没多久两人就成了姐妹，林媛叫林卫东和王爱华也是一口一个大哥大嫂。
林英和林媛一前一后怀孕，林英生的是个儿子，儿子满月后林英和沈重阳一起回娘家。
那时候王爱华和林媛都临产在即，算日子林媛要比王爱华迟半个月。
谁知道就那么巧，大着肚子来林卫东家的林媛在林家生了林初夏，王爱华同时也生下一个儿子。
林初夏看着林卫东不话，她想不明白的是，王爱华为什么要伙同林英把两个孩子换了。
那时候王爱华已经有了林初春，这是她和林卫东的第二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子。
用家中长子换人家的丫头，换谁也不会干。
可这事，王爱华干了，林英还答应了，做了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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