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阴一向没什么表情，也没有情绪外露，江卿之见过几次也就习惯了，一边的路遥可不行，对他相当有意见，碍于乌玉在桌上，倒也没表示，不过脸色臭得可以。
江卿之淡笑“来时路上便知晓我跟着了？”
“嗯。”
“怎么也不请我进屋坐坐。”
乌玉挑眉，江卿之这话得有趣，他一路跟踪到了门外，却还问主人为什么不请他进屋坐坐，答道：“近来气转暖，以为卿之公子憋得久了，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便没打扰你的雅兴。”
话得实在堵心，三月的气恨不得叫人裹着棉被出门，也亏得她能得如此自然。
江卿之任凭她挤兑，颇有些自食苦果的意思，低头喝茶安安静静。
不多时二子便跟着传材回来，一盘盘端上摆好，乌玉又吩咐他准备些清淡的米酒。
路遥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阵仗了，几番呼吸缓和了一下，也放开了和乌玉喝酒吃肉，他可是真真的饿了一下午。
乌玉抬眸看一眼身边的司阴，还是毫无气息的坐着，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像看着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经过地窖的那一遭，乌玉也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给司阴倒了一杯米酒。
他的酒量乌玉见识过，不过米酒也无妨，让他有些事情做总好过一直盯着自己。
司阴没喝过米酒，接过之后轻微皱了一下眉头，品尝一口，随即眼里有些舒缓的神色，端着杯子喝了起来。
没那道一直紧紧跟随的视线，乌玉整个人清爽了许多，塌下心来和路遥碰杯。
酒过三巡虽没什么度数，女魔头平日里带着的些许顽劣也就懒得隐藏了，松松垮垮的倚靠在椅背上，把腰间硌肉的灼阳金刀随手扔到一边，拨着花生仁儿听路遥侃侃而谈在江湖上所见的风流事。
江卿之没见过这样的乌玉，实际上他也统共没见过她几次。
他这样的身份，不光是他骨子里如此高洁冷漠，就是家族师门也需要他时时刻刻都端着，下第一公子这名头，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也高处不胜寒。
从没与人这样在同一桌上吃过酒，也没有听过这种酒桌上乌糟糟的话题。
回想他在无尽山，虽不见得顿顿都是食不言寝不语，可就算开口也是谈论一些门派里外的公事，这种处境让他别扭又新奇。
最奇怪的是，怕是曾经他想到这些都觉得无趣低俗，今却并不觉得讨厌。
路遥和乌玉着，另外的两人听着，一顿饭氛围琴瑟和谐。
待到几壶酒都空了，乌玉再找给司阴倒酒时，随手放在他那边的一壶酒，壶里已经见底。
“你全喝了？”
“嗯。”司阴眸子一片清明，没有醉酒之意。
乌玉这才放下心，知道他那点酒量对米酒是不是友好，看了看外边的色，站起身抬手招来被抛弃在地板上的灼阳金刀。
“走！找个快乐的地方洗洗澡。”
路遥：？？？
“什么快乐的地方！”
乌玉斜他一眼“人参镇有温泉，一路风尘不准备宣泄一下精神的疲惫吗？”
“温泉啊...”路遥只逃避追捕的时候来过一次人参镇，也没顾上享乐，还以为地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好去处呢...
江卿之拿起桌上的帕子擦拭手上莫须有的油污，道：“如此，我也同去。”
他都跟来盯着了，乌玉本也知道甩不掉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好了。
司阴跟随她起身的身形明显晃荡一下，乌玉暗道不好，心道果然于浓度无关，这厮根本喝不来任何酒水。
还好，司阴只有那一下眩晕，之后走路都很正常。
温泉驿馆离得不远，驱马不过一盏茶。
乌玉进门就扔了一锭银子，财大气粗的派头像极了过路的富庶商人。
再加上跟在她身后的三人虽气质各异，不过看起来都大有来头，掌柜更是不敢怠慢，抬手招来侍候的丫头，引到了几个最好的池子。
温泉池并不是越大越好，人参镇的温泉池传闻水质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许多池子用人参泡着，得独厚具有滋补功效。
乌玉随意挑选一间隔间，关好门搭上门闩。
长舒一口气。
池边的几上放着一盘人参片，是让客人随意添加的，乌玉拿起一片尝了尝味道，和她之前买的成色没什么差别，便心满意足的含着去挡风后换了衣物。
穿着轻薄的纱衣下水，水温偏高，在这寒冬里烫得人浑身妥帖，长发沁润漂浮在泛着微黄的水上，脚底下厚厚一层全都是参片。
热气蒸腾，让人神智涣散，乌玉闭眼好似睡着了。
路遥趿着软毛的鞋子从门口经过，好似还有一人不知着什么，隐约听见气氛不算和谐，一道往客室走去。
门被叩响。
乌玉嗯了一声，贪暖实在不想起身，朦朦胧胧的也没在意门口的人了什么。
没一会儿，水里的人被捞起来。
乌玉这才睁开眼，手抵着司阴的胸口“怎么进来了。”
“温泉不可浸泡过久，你现下没有功力在身，与常人无异。”司阴目不斜视的把怀中的人放在软塌上，拽下墙上竹竿搭好的大布巾把人裹好。
乌玉指尖顶在太阳穴按压，她这汤是泡的太久，差点昏睡过去。
确认她没事，司阴退出房间让她整理，自己等在门口。
休息了片刻，才觉得神智回笼，换好衣物出了房间。
抬头就撞见等在门口的司阴，乌玉打趣他道：“女子的闺房你倒进的顺畅，这样不避嫌，传出去我如何嫁人。”
司阴目光在她身上转一圈，确认没有不妥帖的地方，才答道：“现在也嫁不出去。”
“也对。”乌玉点点头，毫不反驳，就她这个身份背景，成亲？笑话罢了。
所幸她也从未想过，与其被欺骗图谋，不如孑然一身，省去好多烦恼。
客室里的氛围果然不大好，路遥像只炸毛刺猬一样对着江卿之，端茶的手都能看到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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