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洗砚斗了一回嘴，李晨语抓着油纸包又上了树梢，躺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上，边眯着眼睛晒太阳，嘴里边咬着糖。精神力也没丝毫松懈，木炭正在高速挥舞这，穿梭在绿叶间。
树下，季白撇了一眼耷这肩往角落里走的洗砚，方糖的事儿洗砚早就跟他过，刚刚也听到了李晨语的声音，向来这两人又斗嘴了。
“前几日听到一传闻，”陶子龙的话拉会季白的注意力，他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陶子龙捋了捋胡须，沉吟了一会儿，“前几日有一农夫，在山上看见一草，看那草香的可爱，他就踩一把回去，泡成水当茶喝了。谁知道这一喝，当场就死过去了。”
哼的一声冷哼传来，季白看向周人瑞脸色发黑。
陶子龙无奈一叹，抬手朝下压了压，示意他不必动肝火。接着道：“那农夫死了家人哭了一场，就把他入土为安了。奇的是，那人入土死了半月，一日，有人从他坟前过，竟然听有人喊救命，那人差点吓死，跑回村里闹鬼，村里人听就涌去看，把那坟头扒开一看，那农夫坐在棺材里直喊饿。”
季白的拳头猛的攥在一起，浑身绷紧，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心想，陶子龙是个什么意思，是知道李晨语的身份在试探他？但他怎么会知道李晨语的身份。还是他的真有其事。
季白面露惊讶，“还有这等事儿？”
“这种事情古书上也有提及，几十年前老夫也有所耳闻过，只不过，唉……”陶子龙长叹一声，倚在椅背上没了在言语的兴致。
“在下也有所耳闻，只当是不真切的传，今日听陶老所，这地竟真有这样的奇事儿？”季白面带回忆，面上全是沉稳之色。
“死里逃生，也终究还是一死，”周人瑞神色不屑，冷冷道。
看周人瑞的神情，像是跟那农夫的事儿有关。季白不动声色的暗想，周老的话的虽然隐晦，但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那些死人复生的人，被当做妖邪打杀了。他若是在问，难免有装傻的嫌疑，毕竟去年季家家仆中出了妖孽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云川也不必疑惑，”陶子龙撇了一眼气闷的周人瑞，神色也跟着渐沉，“几日前听了农夫的事儿，老夫与周老就下山去了靠山村，看了那大难不死，却被当做妖邪的农夫，周老特意给他把了脉，确定了他是误服了千日醉。周老心善，不忍他被屈死，就叫来他家人明了其中缘由。活该农夫命该绝，那些个愚昧无知的人竟都不信，只认定农夫是妖邪，将我二人赶出村子，放出话要烧死农夫。”
季白跟着叹气，惋惜。实则心里捏了一把汗，李晨语的身份像个大石头，又一次压在他心上。万一，万一她的身份暴露出来，那死的就是成片上百的季家人啊！
“那个人烧死了吗？”李晨语不知何时立在树杈上，她双手环胸，不知立了多久。这一出声，把心里叹息万千的几人惊的回过神。
陶子龙哂笑，“友猛的一出声，吓了老夫一跳。”
“我站着老半了，”李晨语撇了撇嘴，饶有兴趣的挑挑眉，“您老的那人烧死了没有？”
“今日午时，”周人瑞袖手旁观，冷冷吐了几个字，神色不愉快的很。
“今？”李晨语话音未落，就一脚踏出来，衣襟携风而至，赌一派仙人之姿。
周人瑞、陶子龙看的呆了，只觉的李晨语会御风御云。
不怪他们惊呆，李晨语跳下来的位置足有五丈高，且速度不是下坠，像是踩这风，不紧不慢，翩翩飞来。
“公子，当真是奇才也。”陶子龙呢喃一句，神色像是看了什么了不得的奇景，又惊又叹。
周人瑞很快回过神，心中对李晨语的好奇又多了一分。
“现在什么时辰了？”李晨语问向季白，她到现在也看不准用太阳估算时辰，只觉的那不准，每回有关时间问题总要问问身边人。
季白看了看太阳的方位，答道：“巳正。”
巳正换算成时钟的话，应该是十一点半的样子。李晨语在心里默算了一遍，看向坐着的两位老者。“今我下山看看，你们二位要不要一起？”
“不数叶子了？”周人瑞斜这眼看她。
李晨语手捂着后脖子，来回摆动了一下头，吐出一口浊气，“下午回来接着数，不差那一会儿。”
“友有所不知，”陶子龙插了一句，“上山下山来回一趟就要三个时辰，若是这个时辰下山，刚好能赶上那场孽火。再回到山上恐怕都要擦黑了。”
李晨语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去吗？”
两人对视一眼，陶子龙叹了一声，“也罢，就同你一起下山看看。”
商定好了，陶子龙就去吩咐人准备脚力。
季白则是吩咐洗砚去通知宋庭。
无所事事的李晨语，翘着二郎腿，倚在周人瑞身旁的另一张躺椅上，品茶吃点心。
周人瑞一斜眼儿，就能看见那只毫无规律，不停抖动的腿。
“男抖穷，女抖贱。”
李晨语咬点心的动作停下，眼珠子转这看向周人瑞，又垂眼看向自己停止住动作的腿，转眼就给了周人瑞一个大白眼，哼了一声，扬声道了一句：“抖抖更健康。”
惹的周人瑞坐直了身子，吹胡子瞪眼，“你这黄口儿，张嘴就会胡袄，话一出口就气人。”
“谦”
李晨语切了一声表示不屑，扭头也不跟他争辩。心想现在还正求着人家去治病，不能跟一个老古董斗嘴，气坏了她可不赔。
“云川，”周人瑞气的干瞪眼，转而喊了季白，“你平时都不教她的吗？就她这样怎么出门见人？”
季白本来想装作听不到的，但别点名了，只好摆出苦笑，无奈的看了一眼李晨语，“我教不了，她最不耐烦听道理，一回急一回，我是管不聊，您老若有精力不如多管教她一回，在下感激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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