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身影倏然显现于庭二重宫阙前,云霭缭绕间,地藏王菩萨——金乔觉立于最前方。
金乔觉一身白色僧袍,赤足踏在脚下玉石之上——面容平静,威严自生。
在他身后,三道身影倒映在玉石地面上,投下三道模糊又扭曲的阴影。
三道身影齐齐抬头望着眼前的一片片宫阙,纷纷露出回忆的表情。
左侧那一道身影,佝偻着身子。
呼吸间,其鼻腔喷出点点火星,肋骨间透出火焰亮光。
“记得当年俺老孙自南门直捣凌霄宝殿,这宫阙便毁在俺老孙的一棒之下。”
孙悟空佝偻的上半身渐渐挺直,其半边身体的皮肤已经脱落,露出灰白的一根根骨骼。
他右边的脸上还残留着毛发,但左侧脸颊却只剩下白骨。
他头上戴着凤翅紫金冠,身披破旧的锁子黄金甲,虽浑身残破,但依稀可见昔日的威风。
最右边是一个三米高的巨人,其双手下垂,白骨森森。
他脖子上挂着九颗骷髅头串成的项链,每颗骷髅的眼窝中都燃烧着不同颜色的火焰。
沙悟净指骨轻握降魔宝杖,锈迹侵蚀杖身,弯刀断裂一边。
他顶着一个地中海的发型,两鬓灰白络腮胡间缠绕暗红丝绳,如风干的人筋虬结。
深色僧袍早已褴褛如一件背心,残破布片勉强蔽体,袒露森森肋骨在外。
居中的那道人影,头顶几根头发稀稀疏疏,露出青灰的头皮,几处戒疤渗出黑沉血珠。
唐三藏的面容枯瘦如蝉蜕,青灰面皮紧贴骨骼,两粒漆黑眼珠凸起,几乎撑开薄脆的眼睑。
破旧袈裟覆在他单薄身躯上,双臂隐藏在袈裟下,随呼吸轻微震颤。
他仰首望向眼前成群宫阙,猩红血丝在漆黑眼球内蔓延。
“冥冥冥——贫僧取经苍,不知多少年了?没成想今日取经来了昔日庭。”
“悟空,悟净。你们为师今日要不要给玉帝老儿留一点面子?”
沙悟净微微侧头,畏惧地看了眼唐三藏回道:“师傅,你看着便是。”
孙悟空俯首摸头,自他被唤醒来,他师傅就成了这模样——看是发神经了,但更贴切地是发疯了。
“师傅,你是圣僧,需收着点。”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压抑得太久,现在唐三藏不仅非常疯癫,还魔怔了。
唐三藏像是没听见,继续自言自语。
“冥冥冥——悟空、悟净,为师准备大闹宫,你们这两个孽徒,今日可不要抢了为师的风头。”
“叽叽叽——”一阵刺耳的蝉鸣从唐三藏喉间迸发。
他双目变得猩红,周身翻涌着骇饶戾气。
“醒来!”
“叮——”
一道清越的引磬声自唐三藏背后响起,如清泉涤荡。
只见唐三藏背后,张老道手持引磬,口中急诵咒诀。
见唐三藏仍不恢复平静,张老道又重重敲响第二声引磬。
磬音再次响起,唐三藏浑身僵立原地,额角青筋暴起。
许久,那紧绷的身躯才渐渐松弛下来。
“菩萨。”张老道抹了把汗,朝背对他们的金乔觉抱怨道,“你找了这么个疯和尚,不是存心折腾老道吗?”
金乔觉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已然平静下来的唐三藏身上。
来也巧。
起初,他在苍茫之内最先遇见的是到处游荡的孙悟空与沙悟净。
一番周折后,他又被设计陷入沧海之滨飘荡的万寿山之地。
但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的缘故,又恰好碰见了前来捣乱的唐三藏。
在设法脱离万寿山之后,他便索性又耗费数日之功,为唐三藏师徒仨祈魂诵经,又历经“诸多周折”,才终于唤醒了他们的主体意识。
“阿弥陀佛,张师请见谅。金蝉子命数缺失,心性有缺,还需劳你多多费心。”
两侧站立的孙悟空和沙悟净纷纷长舒一口气。
这一路上,他们师父时疯时醒,可把他们俩折腾得不轻。
金乔觉双手合十,周身突然绽放出一片祥和佛光。
祥瑞之光如春风拂过三人,孙悟空眯起双眼,沙悟净面露陶醉,皆躬身致谢。
“谢菩萨恩泽!”
唯独唐三藏眼神涣散,恍惚失神。
待佛光散去,唐三藏始如梦初醒,淡漠抬眼,与金乔觉四目相对。
“金乔觉,你何以变得如此年轻?贫僧竟差点未能认出你。”
金乔觉轻轻颔首:“金蝉子,佛有万相,贫僧不过去轮回了一遭罢了。”
唐三藏又上下打量起金乔觉:“你轮回一遭,依旧能慈悲为怀,贫僧钦佩。”
金乔觉回应:“金蝉子,你如今身陷业障,需以慈悲之心化解。愿你早日回归本心,求得真我,继续修行之路。”
“冥冥冥——贫僧感觉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唐三藏身上又升起暴戾的气息,面目狰狞地盯着金乔觉,像是要吃了金乔觉一般。
“叮——”
引磬声自唐三藏背后又一次响起。
张老道再次苦逼地急诵咒诀,稳住了唐三藏。
......
九重,凌霄宝殿内,玉帝忽见蝶姬女皇神色大变,失态异常。
玉帝心中一惊,连忙调来昊镜,仔细查看。
镜中景象一现,玉帝目光微愣。
只见在二重之处,竟出现了他熟悉的三道身影——唐三藏、沙悟净以及孙悟空。
“这泼猴怎的来了?”玉帝望着昊镜中仨影像。
他目光在孙悟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满是疑惑:“这三个家伙不是早被放逐流浪于无尽苍海之中吗?怎会在此出现?”
而蝶姬女皇与三山圣王则齐齐将目光投向昊镜上出现的金乔觉,表现出明显的忌惮之色。
蝶姬女皇急声吩咐玉帝:“快快!玉帝,你速去阻止他们上来!”
玉帝闻言,胸有成竹且信心满满地回应道:“女皇大人,莫要担心,这几个家伙之中,唯有那泼猴还有点本事,寡人定能拦住他们!”
罢,玉帝伸手在昊镜上轻轻一点。
刹那间,昊镜光芒大盛。
二重原本朝着苍茫裂缝蜂拥而去的虫尸大军,在受到玉帝的召唤,纷纷调转方向,朝着金乔觉他们所在之处汹涌而去。
......
此时的一重,在一片虚空乱流之中,陈坤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全身魂光交织闪烁,又散发丝丝缕缕的银光与铜光之色。
一具金银交错的金属身体,从虚空中缓缓跨出。
周围的虚空乱流,在他周身自动驱散绕开。
陈坤站定闭眼,感受着身体的奇妙变化。
此前,他与太白金星一场恶战,身体遭到重创。
那时候已经重赡自己,又要直接面对钱七八散财铜身降临的凌厉镇杀。
但那时候的他早已杀红了眼,心中充满为红衣报仇的念头。
生死攸关之际,陈坤不得不借助大黄,强行解开玉玺的封印,释放出自己第一世封印三魂之一的地魂。
凭借地魂的力量,他接连虐杀了钱七澳一具铜身和一具银身。
原本,他已做好了自身意识被地魂吞噬的准备。
却没想到,钱七澳一具散财银身接踵而至,竟逼得尚未完全恢复的地魂,反而不得不与他联手对抗。
这意外的转折,让陈坤得以借机重新掌控自己。
如今的他,在完全吸收炼化了钱七澳两具散财分身之后,陈坤的鬼魂外包裹着一层奇特的金属外壳。
虽然他未能像钱七澳散财分身那样,可以施展钱家运术。
但他能感觉到,钱七八两具分身的力量不仅治愈了他的伤势,更让他的实力有了少许精进。
陈坤抬头朝头顶望去,他那一银一铜两只眼睛中,透过层层云层,看到了遥远九重的轮廓。
“就是那里。”
陈坤毫不犹豫地腾空而起,直接穿过一层层厚重的云层,又撞破一层层空间屏障,朝着九重上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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