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年，清河镇有个怪事。镇里“济世堂”药铺的鎏金匾额，一到暮色降临，就泛着幽幽的光，看着怪渗饶。
这药铺掌柜叫陈景明，成捧着个紫砂壶，眼睛时不时扫过药柜上“专治怪病”的朱砂告示。铺子里头啊，老飘着一股甜腥味，那是镇店秘药“人血膏”的味儿。这膏药黑得跟柏油似的，摸上去还有点温热。三日前，绸缎庄李老板得了癔症，就贴了这膏药，嘿，立马就好了。可谁也没寻思过这膏药的原料是啥。
到了子时，打更声刚落，就听见后门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陈景明赶紧掀帘出去，就瞧见青石板路上站着个戴斗笠的卖货郎。这卖货郎披着蓑衣，浑身滴着水，脚边竹筐里还搁着个暗红陶罐。卖货郎嗓子哑得像裂帛，：“新货到了。”陈景明递银元的时候，碰到他手指，冰凉黏腻，跟泡胀的尸身似的，吓得他心里直打鼓。
陈景明把陶罐捧进地窖，点上烛火一瞧，膏体透着血泽。他拿银刀挑起一丝，放鼻子前一嗅，一股铁锈味夹着腐草香。这时候，他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告诫：“人血膏以怨为引，以命为薪……”
第二，棺材铺张寡妇抱着浑身生紫斑的幼子来求药。药膏往孩童心口一贴，嘿，黑纹跟活蛇似的游走，脓疮肉眼可见地结痂。张寡妇千恩万谢地走了，可她没注意到孩子脖颈上浮出青灰色手印。当夜里，镇西枯井那传来孩童嬉笑声，井沿上还黏着半融的黑膏。
这雨连着下了半月，卖货郎又出现了。陈景明好奇心上来了，偷偷跟着他，就见这人影飘进乱葬岗。一阵风把斗笠掀翻，好家伙，蓑衣下面啥都没有，就一森森白骨提着陶罐！白骨蹲在荒坟前，捧起一捧坟土混进罐里，那土里还渗出血浆。陈景明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回铺子，再一看，药柜底层多了一罐新膏，封口还沾着湿泥。
没过多久，绸缎庄李老板突然暴保仵作一剖开他心口，吓得往后退了三步，只见胸腔内壁爬满蛛网般的黑丝，心脏干巴巴的，跟陈年腊肉似的。更吓饶是，张寡妇的儿子每夜蹲在镜前呢喃：“娘，井里好冷……”可镜子里映出的，却是张溃烂的鬼童脸。
陈景明赶紧焚香卜卦，那铜钱全都立起来了。香灰在案上聚成四个字：血债血偿。他赶紧翻出师门遗物，找到一张泛黄债契，上面写着：“光绪廿年，济世堂陈氏借阴命三十条。”匣底还压着张人皮，记着邪术：掘枉死之人坟茔，取颅骨粉、坟头土，佐以未寒之血炼膏。
这时候，地窖传来呜咽声。陈景明举着灯一照药膏架，每个罐子里的黑膏表面都浮出一张扭曲人脸，正是历年因“怪病”暴毙的人！
卖货郎的陶罐不再送来了。陈景明顺着乱葬岗的血迹找到废井，用绳索一拽，竟拽出一具白骨，白骨手腕上还系着济世堂的旧银镯。白骨的颌骨一开一合，空洞眼窝淌出黑浆，：“师兄……百年了……”陈景明这才猛然想起，光绪年间，师弟陈景云因为反对炼膏，被他推入井郑井壁上刻满血咒，原来是困住怨灵的阵法。
月蚀之夜，三十道虚影从药罐里爬出来，地窖变成了血池。陈景云的白骨立在中央，指尖滴落的黑血把青砖都烧穿了，：“每卖一贴膏，便添一道锁魂咒……”陈景明这才明白，所谓“专治怪病”，其实是把患者变成活祭品。膏毒蚕食阳寿的时候，魂魄就被封进陶罐，永世不得解脱。
怨灵们把地窖撕裂，像黑潮一样涌向街道。张寡妇的儿子光着脚走在最前面，每走一步，地上就绽开一朵血莲。镇民们惊恐地发现，那些暴毙亲饶亡魂正往自家窗棂爬。陈景明一咬牙，把人血膏倒进药炉，火光一下子窜起三丈高。烈焰中伸出无数鬼手，撕扯他的皮肉，喊着：“炼膏者永堕膏狱！”
子时梆响，卖货郎出现在火场。蓑衣烧没了，露出阴差皂服，勾魂锁一下子缠住陈景明的脖颈，：“时辰已到。”药柜轰的一声塌了，百只陶罐滚落一地。每个罐口都探出半张鬼脸，齐声尖叫：“不够痛……要他也尝尝剥皮炼膏的滋味！”
朝阳初升的时候，济世堂成了一片焦土。残垣下压着个漆黑如膏的人形焦尸，心口还贴着一方暗红膏药。新掌柜路过，叹了口气：“陈老板竟用自己炼了最后一贴人血膏……”谁也没听见地底传来的咀嚼声。三十怨灵分食着陈景明的魂魄，白骨陈景云把陶罐埋进废墟，斗笠下传来一声轻笑：“下一味药引……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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