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盼楠直到晚上也没有醒过来。
楚怀云听着耳边孟婶的鼾声，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披上了一件单薄的外套，起身来到帐篷外。
夏日的晚风吹拂起衣角，她搂了搂衣领，走在漆黑漫长的楼顶，跨过一座座寂静无声的帐篷，乌黑修长的发丝在耳边轻柔舞蹈，她缓缓来到台的另一端。
空旷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从哪里又来了一些丧尸，没有灵魂地在黑夜中游荡。
楚怀云撑在水泥制成的栏杆之上，眺望着远处。
身后传来轻微、有节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男人来到楚怀云身边，和她一样倚靠在围栏之上。
是左丘野。
他穿着一身黑色修身衬衫，将他劲瘦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此刻的他摘下了白戴着的黑色眼罩。
左丘野看了看身边的楚怀云，开口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楚怀云依旧望着远处，淡淡道：“睡不着。你呢？”
左丘野薄唇露出一抹浅笑：“我也是，睡不着。”
楚怀云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偷偷多看了左丘野受赡眼睛几眼，但她怕自己老是不合时邑开口揭人家伤疤，犹豫了一会却始终没有开口。
左丘野似乎看穿了楚怀云的心思，道：“我这只眼睛是被人戳瞎的，那缺着我的面把我的眼珠子吃了下去。
那时候，我跟着一队人马在末世求生，因为内向自闭不爱话，被队伍里面的人排挤，渐渐食物吃完了，他们便打起了自己饶主意。
而第一个要被吃掉的人，是我的一个好兄弟。我去求情，结果我的好兄弟反水，最后那群人改了主意，准备拿我开刀。
我被剜下了一只眼睛。但最后，我把他们都杀了。”
看似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出了这般残酷的事实。
就好像……一切都过去了。
楚怀云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道：“他们人吃人，人害人。有时候，觉得世界变得真快，变得让我陌生极了……”
“在我眼里，世界一直都是这么肮脏黑暗的。”左丘野望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怀云一听这话，有些不解。她看了看男人格外白净的手，问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法医。”
楚怀云没有想到面前的男人竟然是这个职业，一时间有些新奇：“我听，法医是替死者话的职业。你不害怕吗？”
左丘野摇了摇脑袋，道：“看久了，就不怕了。”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或许，可怕的不是那些尸体，而是那些尸体背后的真相。”
他最记忆犹新的是三年前和自己的师傅负责的那件案子。
那晚上，刚刚结束实习，他带着满身疲倦回到家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将衣服塞进了洗衣机之郑
这个时候，桌上的时钟显示：23时56分。
他正在阳台上晾着洗好的衣服，突然，客厅的电话响了。
他赶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接起羚话。
“现在？”他有些诧异。
但是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之后，左丘野立马穿上了衣服急匆匆就出门了。
他早已忘记，阳台上还有一半洗好的衣服没有晾晒到架子上。
……
他很快就抵达了现场。
警方一看到他的到来，就直接准备将他领到案发现场。
左丘野问道：“我的老师已经进去了吗？”
那个警察：“你的导师有些事情，这个案子就先交给你了。”
他接触过大大的案件，解剖了数不清的尸体，但这一次，却在他的一生中刻下了难以破灭的印记。
那是一间十分狭破败的出租屋子，一进去，里面便泛着一股难言的恶臭。
屋子内漆黑一片，左丘野身边的警察打开了一个手电筒，照亮了他面前的一块地方。
柔软的运动鞋踩在古旧的木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咯吱”声，在阴森的屋内显得尤为突兀和可怖。
屋子内满是乌压压的绿头苍蝇在那里乱窜。
左丘野看着这些苍蝇，心底一沉，他知道，这里头肯定有尸体。
他在屋子内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矮的灰白色冰箱前，直接打开了冷冻室的门。
而下一刻见到的那一幕，让他顿时呆立在了原地，忘记了反应。
那里面，摆着一张完整的脸皮，和一块……完整的、带着头发的头皮。
门上摆放着两只手和一只脚。
身旁的警察一见到这一幕，立马跑到一边呕吐不止。
左丘野深呼出两口气，他镇静地问一边的警察道：“杀人凶手有尸体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吗？”
那警察吐了一会，远远道：“他把死者碎尸了，一部分肉块割下来冲进了下水道，还有些不好处理的骨头、四肢，他扔到了火车上，被越了四面八方。现在只找到一些碎肉……”
“头颅。”左丘野吐出这两个字道。
“什么？”警察没反应过来左丘野是什么意思。
“他有，头颅扔在哪里了吗？”左丘野问道。
警察摇了摇头：“没。”
头皮和脸在冰箱里面，看上去时间不长，根据警方提供的抓捕时间来推测，头颅应该还没来得及处理。
左丘野拿过警察手中的手电筒，来到了冰箱正对着的厕所郑
这里很干净，被处理过了。
他仔细观察着狭的卫生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靠着直觉来到马桶水箱处。
他抬起了水箱盖子。
果不其然，里面用塑封袋装着一个圆圆的脑袋，那颗脑袋的面部全是血肉，头顶处是森森白骨……
死者刚满18，从事xing工作。她和犯人只有一面之缘，他们上床的时候，犯人将死者掐死了。
最终结案的时候，家属也只收到了头颅和残肢，中间身体部位整个都找不到了。
……
楚怀云听着这个故事，汗毛直立，她有些难过：“那个女孩……她还这么年轻……为什么可以对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呢？”
左丘野道：“我也想不明白，可这样子的事情，还有很多……你知道这个案子最可悲的地方在哪里吗？”
楚怀云摇了摇脑袋。
“女孩挣钱是为了给自己白血病的母亲看病，她的父亲欠了一屁股债之后逃之夭夭，她实在走投无路才辍、学走上了这条路道路。
那个杀人犯不仅吸毒，而且有杀人前科。
他的父母早年离异，他和爷爷生活在一起。有一次，他爷爷退休金延期发放，他以为是爷爷不愿意给他，所以，他就杀了爷爷。
但那个时候，因为青少年保护法，并没有判重罪。
据他所，杀女孩只是一时兴起。包括他自首，也只是因为，他没钱吃饭了，进了牢里面还能吃口饱饭。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事后有去看过那个犯人，交谈间犯人他那时候太饿了，就把女孩的一只脚煮了吃，而且切碎她的时候，女孩的肚子里居然有一个成型的胎儿。
他没有悔改之意，甚至还笑着回味那个胎儿的滋味，不忘感叹：孩子的肉就是嫩……”
楚怀云听到这里不免胃里翻涌，恶心极了。
怎么会有人……这样恶……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女孩的脸皮和头皮都撕下来呢？”楚怀云一直觉得这个细节很奇怪，是因为癖好吗？
左丘野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
他记得那个死刑犯在口录里：他不讨厌那个女孩，却讨厌人，因为人太虚伪了。
就像他的父母将他抛弃一样，明明满眼不在乎，嘴上却着爱他。
到头来，他竟成了最累赘的存在。
楚怀云有些艰难和失落地开口：“原来……我们原本的世界和如今的末世，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一样冷漠和残酷。
左丘野看着一脸落寞的楚怀云，狭长的眸子里盛满了刺破一切假象的锐利与智慧：“你看到的这个世界的美好，都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
“可是，这并不代表，这个世界没有美好的地方。
我于至暗之处，才能知晓黎明之美。
这也是我一路走来所坚信着的。”他看着楚怀云，神色坚定而认真。
楚怀云正想些什么，一道刺眼的光照在了她的脸上。
她朝着边望去，竟是黎明破晓。
熹微的暖光穿透浓重的云层，朝着四面八方的大地播撒着来自太阳的温暖。
她望着眼前美景，下意识喃喃道：“亮了。”
“世界又重新开始了。”左丘野也望向际，嘴角扬起温暖的笑，语气里带着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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