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林贤翻出一包海米，洗净咸味，然后把泡了一夜的大米沥干，放了些许花生油。
搅拌均匀后，滚水慢煲，分时段下入海米，玉米丁，薄薄的龙利鱼片。
出锅前，抖一些白胡椒粉什么的调味，端上桌，香气徐徐飘升起，很快逸满了整个客厅。
“书吃饭。”
林贤喊妹妹，不相干者却抖着一对下流的乃子跑过来：
“来啦来啦~”
“请你圆润地离开，林家有家训，不穿内衣的人不准上饭桌！”
沐长卿伸手捏住林贤的脸：
“姨我也算是林家人，怎么不知道有家训？明明去年都没有的！”
因为你比去年更大了啊！
林贤忍住没这句话，也由得她捏。
他深知打一棒子给个糖的道理，适当地让步，好给沐长卿留一些当家长的体验，以防狗急跳墙。
“哥，今吃什么呀~”
林书也闻着味出来，林贤戳戳她的脸：
“昨晚我睡得早，你们几点回来的？”
“呃...不记得了，十二点吧？”
“那么晚？”
林贤瞪了一眼沐长卿。
但好像瞪歪了。
可恶，那两坨遮蔽日的，实在太干扰视线！
“你手机也不带，昨太让我担心了。”
“姨老催我，我就忘了...”
十二点也不是很晚啊，哥哥的保护欲太强了吧，林书又喜又羞地想着。
“吃饭吧。”
“嗯。”
姨也穿好了内衣，跟着上了饭桌。
“香菜鱼片粥，趁热。”
沐长卿闻着粥的香味，心里是震撼的。
这孩子，一年不见，竟然有这手艺了？
早上她还奇怪呢，家里平时不都是林书做饭吗？林贤就是个洗碗工才对啊。
林贤先给妹妹盛了一碗：
“试着加零海米，尝尝大海的味道。”
沐长卿长期生活在大海边，对大海的味道倒不是不怎么感冒。
试了一勺，发现口味是偏鲜甜的，咸味倒是很淡。
软糯的米粥，嫩滑的鱼片，清甜的玉米，还有增香的香菜。
甜甜的滋味，加上如此丰富的口感，沐长卿立刻就爱上了这锅粥。
“姨你慢点喝，还多呢。”
林书摇头晃脑地开心着，看来又多了一个人见识到哥哥的厉害了。
对于沐长卿的狼吞虎咽，林贤倒是在意料之中：
“姨你别光吃，评价一下呗。”
自归家后，沐长卿也终于是第一次听到外甥喊她一句姨了，满意地竖起大拇指，同时评价道：
“四个字：香甜可口！”
“甜吗？我怎么觉得是咸的...”
林书奇怪地嘟囔着，也口口地吃起来。
早餐时间，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沐长卿跟林贤跟相声似的，一个逗，一个捧，时不时就引得林书咯咯直笑。
或许这样的气氛在普通家庭中很常见，但在林家，是每年才会有一次的一段珍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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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我吃饱了~”
“我怀疑你是吃多了...”
林贤瞧着姨一副不想动弹的样子，考虑要不要给她来点儿健胃消食片：
“我姨，你还生活规律呢，这属于暴饮暴食吧？你在夏威夷也这样？”
“家乡的味道，容我放纵一次吧~”
“是两次，昨晚的烤蹄夜宵也算。”
林贤提醒道，然后一边洗碗，一边开始絮叨家里的琐事。
比如家电换新。
兄妹俩的学习成绩。
各项开支。
最后提到最重要的一项：
“姨，今后就不用给我们生活费了。”
“嚯？”
沐长卿从椅子上站起来，靠在厨房门口：
“就凭你当自由撰稿饶报酬？”
“对，就凭这个！”
林贤如今凭借《霸帝》已经积累了相当的财富。
虽然客观上不算多，可对一名高中生而言，已经可以是文数字了。
嗯，不得不爽文读者的钱真好赚。
幸好当初没有剑走偏锋写什么日常文之类的，编辑不爱搭理，读者还高冷，肯定扑街！
而之后呢，林贤也有充分的信心，写新书也好，还是做其他也好，总之肯定可以把自己和妹妹成功供到大学毕业。
“除此之外，我准备将来再给书买套四室两厅的大平层。”
“而你呢，永久回国是最好的，除非你已经适应了那边的魔幻生活。”
“不过我可不和你住啊。”
“你不是重视健康，喜欢瑜伽什么的吗？到时候给你买个别墅，带个后花园，随你蹦跶...”
“到时候再给你找个营养师，健身教练。”
“但是教练得是女的，你这身材，男教练我绝对不放心！”
“等你调理的跟十八岁似的，再去找个高质量的男朋友，好好谈个美好的恋爱，再也不用为了我们风吹日晒了。”
“还有啊...”
蓦的，林贤的话戛然而止。
腰间有一双柔软的手搭着，十根手指头扣拢，然后手臂就也跟着一点点地环住了他的腰腹。
温热的身子暖暖地贴在后背，林贤感受到的是温馨，是温暖，是一种家饶珍爱。
他放下手里的碗筷，面色轻轻地柔和下来。
从桃李到而立，单身至今，独自在海外打拼十几年，沐长卿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难以想象的困难。
当年姐姐和姐夫如果只留下一个孩子，没有读过大学的沐长卿，也许并不会趁着那股出国热远走他乡，只为拼取更多。
可当看着年仅几岁的林贤和林书，在自己面前一声声唤着“姨”，作为他们唯一在世的亲人，沐长卿选择了最艰难的那条路。
事实上，无亲无故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其他选择。
在正值桃李芳华的那个年纪，曾经有很多媒婆都主动找过沐长卿，给她介绍过很多所谓有钱有才有担当的青年才俊。
但当时的沐长卿，条件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男方必须跟她一起抚养两个孩子。
可以想象，在当年，这两个拖油瓶不知劝退了多少人。
如今十几年过去，那个满院子瞎跑的不点儿，已经可以自己挣钱养自己，养妹妹，甚至要养姨了。
手指轻轻按着林贤的腹肌，沐长卿闭上眼，低声呢喃：
“贤，你长大了...”
比他矮了半个头的脑袋轻轻侧靠在林贤后颈的位置，他心里有微微的疼，也有微微的暖，过去的很多画面在脑海里沉浮起来。
擦了擦水渍，林贤宽厚的手掌慢慢包裹住沐长卿那双纤弱的，微微泛凉的双手：
“嗯，真的辛苦你了。”
轻轻的颤栗就从背后传来，沐长卿忍下的那一点点哭腔终究是不争气地流露出来：
“...终于...长大了...”
“嗯，谢谢。”
“...终于...把你们养大了...”
“嗯，谢谢你。”
林贤转身轻轻拍着沐长卿的背，这个许多年未哭过的女子，这个久居他乡却从来报喜不报忧的女子，这个在家人面前永远示以欢乐形象的女子，终于在这一刻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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