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过一句诗，遍插茱萸少一人。”
“茱萸，你少的那一人，是蓉妃娘娘么？”
“才不是，才不是……”
茱萸的脸色冷了下去，声音不再软糯，变得尖利。
面相也变了。
仿佛变了一个人。
一身宫装也变得腥红。
她道：“我不知道您在什么。”
“没关系。”
万俟芜放下茶杯，慢慢走到茱萸身前。
看着她慢慢变得血红的嘴唇，以及渐渐变得猩红的指甲。
这样不合常理的事情，茱萸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害怕……
她盯着茱萸，问。
“茱萸，你不害怕禁制了么？隐藏那么久，何必功亏一篑呢？”
长出的长指甲缩了回去。
茱萸的神情一言难尽。
“我帮你回忆一下吧。”
“几日前，在偏殿的荒井中，你你看见了鬼……”
万俟芜一边一边低头沉思。
“嗯……看到的可是……是一个带着孕肚的女子么？”
茱萸愣愣的看着她，不断摇头。
万俟芜穿着一身枫叶红长裙，在茱萸眼中，她温温柔柔的模样，很漂亮。
但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恐惧。
“你……你不是三姐。”
万俟芜轻轻擦拭了一下她的唇角腥红：
“我怎么就不是三姐了？我若不是她，那我是谁？”
“茱萸，我本见你可怜，想着将你圈养在身边，可是，你怎么对皇后娘娘的孩子起歹心呢。”
“我没迎…”
“你没有？到底也不是起歹心，你是想做皇后娘娘的孩子。”
万俟芜偏着头，声音很轻：
“你你见过鬼，可你可知道，我的眼中，万鬼不能藏。”
茱萸像是听不见她的话一般。
瑟缩着退后，却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哐哐当当的。
什么东西散架了。
她缓慢回头，身后是一架骷髅被她撞散了，东一节西一节的。
而一双骷髅手。
正在地上一根一根的捡自己的骨头。
一根一根的组装。
这些骷髅上还挂着碎肉，仿佛被人剔骨，没有剔干净一般。
它咧着巨大嘴看着茱萸。
骨笛轻轻的飘起来，抬起茱萸的下巴。
“妹妹，听你见过鬼，可见过我这样的鬼？”
茱萸的瞳孔涣散，放大。
最后化成一声惨剑
往前是骨女，往后是万俟芜。
茱萸在中间瑟瑟发抖。
她又恢复成那副胆怕事。
“三姐，您饶了我，饶了我……奴婢真的不知道您再什么……”
她往后缩。
声音从少女慢慢变成孩童，再变成稚童。
骨女的骨笛敲在茱萸的脑袋上：“出来吧，东西。”
茱萸眨巴着眼睛，泪眼朦胧，害怕的看着骨女。
圆鼓鼓的大眼睛又看向万俟芜。
最后身体向后倒去，一副干枯瘦的女孩从茱萸的身体中飘了出来。
女孩眼眶凹陷。
骨瘦如柴，模样不到三岁。
头发稀疏又邋遢的耷拉在脑袋上。
万俟芜看着这副模样。
生前死后，不过六岁。
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吓唬她的，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敢去害蓉妃。
同样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敢觊觎皇后娘娘的孩子……
她叹了叹气。
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触碰到女孩的时候，女孩害怕的往后缩。
她道：“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江…我江…我没名字……”
她歪着头的神情像极了茱萸：“不过，姨叫我怜，她我是可怜虫……”
“都是没人要的人，她才是可怜虫，我才不是。”
好像是已经挑明了身份之后，她就不害怕万俟芜了。
话成熟，有模有样的……
而且，骨女本就和她是同类。
都是鬼，鬼为什么要害怕骨头鬼？
怜有着一种和她年纪不符的冷淡。
万俟芜向她伸出了手。
“拿来。”
怜歪着头：“什么？”
“那两个宫女的魂魄。”
怜见万俟芜的神色不好，瘪瘪嘴。
然后转身看向茱萸的身体，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万俟芜。
身体不自觉抖了抖，然后伸出全是泥垢的手在茱萸的肚子中摸索。
不一会儿掏出两团魂灵，交给万俟芜。
“我可没害她们，也没吃她们，只是藏起来了。”
万俟芜接过魂灵。
“你还有理了，东西，怎么来的？”
怜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愿意。
骨女恢复了妖娆的模样，骨笛敲打着手心。
好像再，怜不听话，骨笛就要招呼在她身上了。
怜看了骨女一眼，嘟哝。
“谁愿意拿她们的魂灵？不过是在这身体待久了，想漂出来逛逛，谁知道就让她们看见了。”
“是她们自己胆，不是我吓的，我不替她们收着，到时候散在地间不是更难寻找？”
万俟芜看着她的脸上，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漠和不屑一顾。
以及对生命的淡漠。
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六岁的女孩子身上。
不过万俟芜也没有惯着她，敲了敲她的脑袋。
“那你为何将吴姐姐吓疯？”
怜瘪着嘴：
“我才没有吓唬她呢，那是她自己做了坏事，杀了人，见到我以后，自己把自己吓疯了。”
完后，又不可置信的看向万俟芜和骨女。
“其他我认，这可不能怪我。”
怜见骨女和万俟芜都不话，生怕这两个看着温温柔柔，实际凶神恶煞的鬼对她做什么。
怜飘在茱萸的肚子上，眼睛圆溜溜的，声音还是稚童。
连忙道：
“我只是想做皇后娘娘的孩子，她看着是个好母亲，我可没想害她。”
得理直气壮。
万俟芜的声音冷了下去，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怜，你要做皇后娘娘的孩子，就得杀了她的孩子，就像地上的茱萸一样，你夺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就消失在世间，魂魄无依，无法转生。”
怜扬起脸：“那又如何？”
骨女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年纪不大，心坏的恨……”
“死骨头，别打我。”
“……”
骨女愣子了，叉着腰，低头。
不可置信看着这脏兮兮的不点。
眼神阴冷：“你……你再一遍死骨头，我就试试死孩的味道。”
怜偏过头，狡辩道：“我又没错，难道你是活的么？”
骨女看向淡定喝茶的万俟芜，恍然大悟！
“死孩得好像很有道理。”
万俟芜看了两人一眼，再看向怜。
“吧，蓉妃什么时候生了你，又为何将你丢弃？”
怜突然就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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