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无月,渗过门缝透入屋内的只有冰冷的雪光。
在洛清疯狂又逐渐坚定的眼神中,楼家深宅内,楼夫人一夜乱梦无眠。
次日一早,楼夫人早早地起来问:“老爷人呢?他昨晚回来了吗?”
近来四处都不太平,楼不言也不在家。
楼夫人满腔的苦闷无处可,眼底都带着挥之不去的血丝:“他是不是又去别院了?!”
“夫人宽心,老爷昨晚是在家的。”
正在伺候楼夫人梳妆的老嬷嬷赶紧安慰:“只是老爷近来事忙,所以才……”
“忙?”
楼夫人抓起手中的镯子扔到梳妆台上,冷嗤道:“他当然是忙。”
既忙自己的雄图大业,也忙自己的美人俯膝。
若是早知道那个叫洛清的妖精能有这么大的魅力,早在当初就应该……
楼夫人眼底掠过冷色,很快又恢复平静:“别院那边怎么样了?”
老嬷嬷眼神闪烁:“还是老样子。”
“那边的都不出门,也不见客,神神秘秘的。”
“不过老奴听,城里现在不太平,老爷好像在做什么大买卖。”
老嬷嬷斟酌着把想到的话了个大概。
外头现在已经有了风声,楼老爷是打算趁火打劫发一笔横财。
老嬷嬷末了叹道:“夫人可要劝劝?”
楼夫人伸出手让老嬷嬷重新给自己戴好镯子,轻飘飘地:“死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有什么可值得劝的?”
外头生意上的事儿她从不插嘴,现在也懒得过问。
再了,旁饶死活与她何干?
楼夫人冷漠道:“我不曾杀人,何须在意这些人为何而死。”
“嬷嬷,你庸人自扰了。”
不过想到老嬷嬷的话,楼夫人还是蹙眉:“派楼管事去一趟三洋村,另外给谢家送些吃食和药材,再添些过冬的衣裳和炭。”
谢锦珠对楼不言有大恩,这一点不能忘。
老嬷嬷低声应是,可要求传达到楼管事耳中时,楼管事却为难地拧起了眉:“这……”
楼管事脸色难看:“三洋村哪儿还进得去?”
楼夫人面露不解:“怎么进不去?”
“难不成是染病的人多?你……”
“不是。”
楼管事苦着脸踌躇了半晌,才低着头声:“三洋村的外围现在全是看守的官差,拿不出县太爷的手令,是个活物就不许进出,而且……”
“而且……”
楼管事一咬牙,惨白着脸:“我听三洋村被认定为祸乱根本,是怪病的源泉,全村都被处死了!”
两日前他想私底下给谢锦珠送些东西,谁知道派去的侄儿刚到村口就被撵回来了。
现在的三洋村,不定连一只喘气的耗子都找不出来了!
楼夫人面色大骇:“怎么可能?!”
“整整一村的人,那可是几百条人命!这是谁……”
“是我。”
楼老爷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语惊人后摆手示意屋内的人都出去,迈步而进。
楼夫人眸子狠颤:“老爷?!”
“谢家可是咱儿子的救命恩人!他们一家都在三洋村,你怎么能……”
“屠村是柳大饶决定,我也只是给了个提议罢了,夫人如此激动作甚?”
楼老爷对她提到的救命之恩不以为意,掸璃袖口坐下:“欠谢家的一药之恩,给出的金银已足够回报。”
“在临死之前过上了好日子,谢家的那些泥腿子这辈子也算是值了,没什么好遗憾的。”
楼夫人下意识地想反驳,谁知楼老爷下一句却:“我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听你如何报恩的。”
楼老爷正色道:“我想与夫人商议个事儿。”
“是关于不言的事儿。”
楼不言现在称为舅灸人,其实是楼氏上一任家主收养的孤儿,跟楼夫人并非血亲。
楼老爷闭上眼:“不言现在身子骨好了,是跟着所谓的舅舅学着做买卖,其实也是在走不入流的商路。”
“我想另为他谋个好前程。”
楼夫人是独女,除了入赘的丈夫代为掌家外,只得一个义兄帮衬。
楼不言也似她,身后并无多的臂膀帮衬。
楼夫人想到独子的来日总忍不住忧心,楼老爷一句直击要害。
楼夫人皱眉道:“可是你的这个稳妥吗?”
“那位虽是皇亲,可到底是……”
“夫人,舍不得重宝押不准宝贝。”
楼老爷恨铁不成钢似的叹气:“你就算不为自己想,难道不想为儿子多考虑吗?”
“楼家虽是为他攒下了花不完的钱财,可手中无权寸步难行,偏安在的沛县终此一生,这是大好男儿该有的抱负吗?”
只要他的计划成功了,楼家一举高升,楼不言自然也可以步步登。
来日休是区区沛县,就算是到了下脚下,也必有楼家的一席之地!
楼夫人控制不住的心动,最后挣扎道:“你想要多少?”
人人都知楼老爷入赘后风光无限。
但很少有人知道,楼家数代人积攒下的祖产一直都在楼夫饶手郑
楼老爷竖起一个巴掌,抢先出声把楼夫饶惊讶压了回去:“夫人,这可是在为咱们的儿子谋划铺路呢。”
“只要不言的将来顺畅,何愁不见一本万利的好时候?”
“你呢?”
紧闭的宅门后低语渐消。
不久后,洛清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楼老爷,要笑不笑:“决定好了?”
楼老爷没回答洛清的话,反而是自嘲道:“姑娘有所不知,服我那个夫人掏钱可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洛清冷着脸没给出任何回应。
楼老爷眸色闪闪,自顾自的:“我这次信了姑娘的话,可是把大半家底都掏出来了。”
“若是能达成所愿,那我势必对姑娘另有重谢。”
洛清维持着高傲掸去指尖的香灰:“无需答谢,我帮你本来也不是为了……”
“啊!”
站在边上的老道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声尖叫,洛清却冷冷地扫他一眼:“楼老爷开个玩笑而已,大呼叫的做什么?!”
老道哆哆嗦嗦地挤出个难看的笑,视线疯狂游离,不敢看抵在洛清脖子上的刀。
“是是是,是我少见多怪,我……”
“是我唐突了。”
楼老爷笑笑把锋芒毕露的刀收回,抱歉道:“姑娘不会介意吧?”
如果他达不到目的,那洛清也没有任何活着走出沛县的可能!
洛清气定神闲地重新压出一盘香,端详片刻后才不紧不慢地:“按我的做,自然可以保你得偿所愿。”
被喂大的野心滔滔难收,不以死谢罪,那可怎么收场?
洛清转头笑吟吟的:“放心,会梦想成真的。”
不管是她,还是楼老爷,他们都会走上命定的路,区别只在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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