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被她盯得心里一阵发毛，色厉内荏地道：“盯着我做甚，我……我又没错！”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二嫂一向温顺的跟个包子一样，无论被她怎么欺负责骂，都只会默默垂泪，从不反驳。
久而久之，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丝毫不将做为嫂子的冯氏放在眼里，更别尊重了。
“你辱我不要紧，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辱我女儿！”
冯氏一向柔婉的声音在初夏阳光照射下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刚烈。
齐氏眼底掠过一丝心虚，转瞬又恢复成蛮横的模样，叫嚣道：“我辱什么了，本来就是没规没矩的野丫头。”
冯氏深吸一口气，扬声道：“念在亲戚一场，本想给你留几分脸面，既然你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也罢，我就依了你。”
“我拒绝了你的提亲不假，李家从商，家境富裕也是真，但你没有告诉大家，我为何要拒绝。”
李家就是齐氏口中那户好人家。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冯氏一字一字公布了答案，“那是因为……李家公子是个痴傻且跛足之人！”
这句话犹如一瓢冷水浇进沸腾不息的滚油中，瞬间炸开了锅，不过这一次矛头不约而同地指向了齐氏……
“我想起来了，邻县确实有一个姓李的绸缎商人，可不是什么老实人，卖的料子全是以次充好的；我去岁到邻县探望亲戚时，在他那里买一块料子做衣裳，式样颜色都十分喜欢，哪知洗了一水之后，颜色全褪了，去跟他理论，非是我自己洗坏了，可恶得紧！”
“县里的人都他是黑心钱赚多了，所以生了个傻儿子，还坏了脚，平日走路一瘸一拐；偏偏这个样子，这姓李的还看不上门户的姑娘，扬言非大家闺秀不娶，你们，大家闺秀哪会嫁给这种跛脚的傻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鹅肉。
就这么着，一年复一年，就给耽搁下来了，二十岁还没成亲。”
“原来是这样
人群中，有人去过邻县，借着冯氏提及的“李家”二字，琢磨出了对方的身份，将这李家的事情娓娓道来。
挎着篮子的胖妇人冷笑道：“我就她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原来是这么一户人家啊，呵呵。”
“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女儿也不了，真要有好人家，肯定先顾着自家女儿，怎么可能便宜侄女。”马脸妇人在一旁放着马后炮。
胖妇人在一旁不屑地撇嘴，“张家婶子，可别这话了，刚才谁一脸羡慕地如果虎妞能够嫁过去，做梦也要笑醒的？”
马脸妇人被她呛得老脸一红，扭着腰哼哼道：“我……我那是开个玩笑，谁让你当真了。”
她怕胖妇人揪着这件事不放，赶紧转移了话题，“也不知李家给了多少银子，让她昧着良心赚这种丧良的银子，也不怕打雷劈！”
齐氏一向蛮横，此刻被揭了老底，又被那么多人指着鼻子骂，哪里忍得住，恼羞成怒地道：“你们知道什么，我那都是为了惜微好，虽李家公子有些残疾，但她一个被退婚的扫把星，又能好到哪里去？”
听到齐氏骂惜微是扫把星，冯氏气得浑身发抖，但仍是死死将妹拦在身后，不许她胡来。
齐氏看在眼里，只道她是没胆子，怕了自己，不禁又得意起来，假惺惺地道：“也就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才好言好语地与你这些，换了别人，我才懒得理会呢。”
“李老爷了，只要你同意了这门亲事，他立刻就来下聘，银五百两，金一百两，头面一套，如意一对，还有铺子一间，良田一百亩。”
听着齐氏在那里吹聘礼，围观的人群不禁露出艳羡之色，甚至生出一种痴傻、跛足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的错觉……
齐氏将众人脸上的艳羡收入眼底，腰杆顿时挺得笔直，与颜秉德交换了个眼神，继续鼓动她那张三寸不烂之舌，“难得李老爷不嫌弃惜微这个扫把星，又诚意满满地给出那么多聘礼，二嫂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
惜微嫁过去不仅衣食无忧，连带着你们也享清福……哎哎哎，你做什么……我新做的衣裳……哎哟！”
冯氏不知从哪里拎来一把扫帚，照着齐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一边打一边骂道：“自家侄女被退婚，你这个做婶子不心疼也就算了，还张嘴闭嘴就是扫把星，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还是被鸡啄了？！”
“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嘛，不就是图李家给的银子吗？我告诉你，惜微就算一辈子不嫁，也绝不会嫁给一个傻子，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你敢打我，姓冯的，我……我跟你没完！”齐氏被打得抱头鼠窜，气急败坏地尖叫着。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嘴巴不约而同地张成了圆形，一个个目瞪口呆，连拉架都忘记了；在他们印象里，冯氏一向温顺和气，胆懦弱，从不与人争执，哪怕受了委屈也是默默垂泪。
像今日这般彪悍的当街打人，还是破荒头一遭，真是……真是……大开眼界！
那厢，齐氏躲闪不及，连挨了好几扫帚，身上火辣辣得疼，她怒吼道：“颜秉德，你是死了还是瞎了吗？还不赶紧拦住他！”
颜秉德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拦住疯了一般的冯氏，齐氏这才得以喘息。
此时的齐氏不仅发髻歪了，珠钗簪子掉了满地，那身缎子做的衣裳也被刮得破破烂烂，好几处开了口子，露出里面被抽得红肿的皮肉，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你……你……”
齐氏哆哆嗦嗦地指着冯氏，气得不出话来。
她为人一向蛮横无礼，平日里无理都要硬扯出三分歪理来，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被她一向看不起的冯氏当众追着打，还弄得浑身是伤，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什么我！”冯氏借着颜妹推开颜秉德的机会，朝着齐氏又是一扫帚下去，正好扫中她伸出来那根食指，痛得后者赶紧缩手，迭声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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