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凉亭里。
来去行人脚步匆匆。
入院的神色紧张，带着沉重急急走向门诊。
出院的声色开怀，带着笑语大步拦车走出门口。
林蝉的表情，正介于这两种人之间，只是逐渐的，沉重就占了更大的情绪份额。
“一共六千一百七十二。”
微微叹一口气，林蝉是怎么也拉不下脸面，去把这些已经拿出来的药品汪。
这也太给护士姐姐添麻烦了。
看着江城，郑重其事的给江城解释。
“我等放学去便利店打工，一个时6块钱，每晚上只能工作5时，一周就是210块钱。”
林蝉算的很快。
看来她这几年，都是这样度过的。
“早餐可以不吃，午餐一个馒头，一个素菜两块，晚餐一样也是2块，一就是4块钱，一周28块钱。”
“我可以跑着去上学，省下坐公交的费用。其他也再没有什么花销。”
“我一般不会生病，生病了也可以扛一扛，不会请假。”
“那么我一周就能还给你272块。”
算完一周要还的榨，林蝉两根眉毛像泄了气一样耷拉着。
大伯生前最恨不讲信用的人。
要是上一个煤老板能按时把工资结给大伯，他的肺结核或许还有救。
自己就算是要死，也要把钱还干净！
可一周272块看着已经很多了吧。
自己可欠了江城6172块！
需要22周半，才能还完这笔巨款！
也就是整整158！
林蝉陷入了巨大的绝望当郑
自己该如何煎熬过这么多？
林蝉的精打细算，让江城感到吃惊臭姑娘的计算能力属实不一般。
可能是多少年来的精细生活，让她养成了这种好习惯。
可……这生活能算好吗？
吃喝甚至不如自己在山里，日子也不如自己在山里放牛快乐。
如果林蝉哪怕有一个亲人还愿意接纳她，她也不会选择在城市里过这种日子吧。
江城表示十足的同情。
另外，江城表示自己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老板。
怎么能这么压榨一个姑娘呢？
拧着自己的表情，江城把手轻轻放在了林蝉的肩膀上。
是时候让她感受一下人世间的温暖了。
“医药费你还没算。”
“救护车，住院服，盐水，病房，药，急救，门诊。”
“你咬我的治疗费，精神损失费，皮肤保养费，血液流失费，以及我心情不美丽费。”
“加上刚才这些一共算你9999吧。”
“其实是一万整，给你抹个0。”
林蝉嘴巴微张，鼓起的胸脯在上下起伏，眼睛里面有杀气。
刚才对江城心里面最后一点感激，荡然无存。
一万块钱？
自己大伯累死累活，在工地上干半年也才勉强能拿到这么多吧。
南大大学的学费才2800块钱。
这么多钱够自己上两年了。
“江城！”
“我和你一起死！”
在林蝉扑向自己的那一瞬间，江城捏住了她的嘴巴，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看不出来，这姑娘是个地地道道的财迷，日子精打细算到可怕。
心地善良跟菩萨似的，竟然因为一万块钱破防了？
看来佛讲究的确实是缘。
元子的元。
用虎口捏住一个人嘴巴的时候，无论她使出多大的力气，都不可能挣脱得了，也不可能咬到你。
江城深谙蠢。
“你要想赖账，我现在就烧纸，跟你奶奶大伯告状。”
“钱我是一分都没花，全花在你身上了。”
“胳膊也是你咬的，现在还冒血呢，你看。”
江城把自己左臂上的伤口，怼在林蝉眼前，明明已经结痂了，江城用力一握又渗出来一点血渍。
“你要是不想还也没事儿，反正这钱也是我借老秦的，就是经常去探望你奶奶的那个老板，秦卿卿老爸。”
“我就跟他，钱你不想还。”
“那我来还，我明就去搬砖。”
“男人嘛，吃点苦算什么。”
罢松开了林蝉的嘴，故作委屈，江城给自己点上了一颗烟，背对着姑娘。
一口烟雾吐出，背影萧条。
过了也就二十秒钟不到，江城听见身后细微的啜泣声。
有根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林蝉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看见她脚边的土地正在变湿润。
“对不起。”
林蝉忘了，江城也只是一个从山村里出来的孩子，他有什么钱的？
他脚上这双鞋甚至还破着洞。
衣服也是盗版的niko。
只有一张卡，却把所有的钱都花给自己了。
自己……居然还想赖账！
“我还。”
“我不上学了。”
“明我就出去打零工，晚上去超市兼职，我肯定尽快把钱凑好还给你。”
心里已经笑成花了，江城脸上却没表情。
节目组的几个废物员工玩不过自己，现在还在等待处置呢。
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丫头。
能接得住自己世界500强老总pua的能力？
从白手起家的农村孩子到坐稳自己的商业帝国。
江城画的大饼都能够绕地球三圈，这还喂不饱你？撑死你个才十八岁的丫头都行
江城没有回头，深吸一口烟雾，重重向着远处的树梢吐出去。
“你怎么还？你不是打算自杀吗？托梦给我？”
“算了。”
“就当我一厢情愿，热屁股贴在了人脸上。”
“不用你还，也就一万块，我回去让村里的叔叔伯伯阿姨们，所有人都凑凑，大不了卖掉几头羊几头牛。”
“我肯定还上。”
林蝉抽咽的声音更重。
江城有多难，她是知道的。
自己至少见过这个城市大多数的美好，可江城呢？他从就没有父母被全村人长大，还被剧组那么欺负。
现在，又被自己欺负！
甚至！他还抽烟了……
他心里多苦啊。
林蝉再一次轻轻扯扯江城的衣角，这一次多少比之前多了几分坚定
“江城，你别难过。”
“在还清这笔钱之前，我不会自杀的。”
绝望的人生就像一个最大没有出口的牢笼，林蝉活下去的生机，全部都被锁死了。
可现在江城的出现，这笔莫名其妙的欠款，给林蝉的脚底下铺了一层阶梯。
虽然还是黑着看不见亮，但至少有了站脚的地方。
“我明就去办退学，我还会赶紧去找兼职的。”
“这笔钱花在我身上，我肯定不会赖账。”
这一句声音虽然，但却无比坚定的重复着。
“我向你保证！我会还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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