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苏苒和亚一同出门，迟瑞跟在后面。亚的肚子一大了，迟瑞现在还是做着马夫和御厨的工作，心伺候着。
怕一个闪失，把娘娘搞毛了。他晚上还要赶回所里加班，所幸亚的公寓并不远，就先把她送回去。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挤进来个人，是钱菀霖。她看到迟瑞打招呼，又问：“许律师呢？还在加班？”
“许律师下午就去法院了。”
钱菀霖神色晃了下，手里的包往肩上挎：“对，看我这记性，他法院挨着家网红蛋糕店，要给我去买。”
她又侧头看亚：“就是最近特别火的芝士蛋糕，你知道吧？队伍排得特别长的那家。”
亚不怕钱菀霖，仰头看花板，装没听见，但迟瑞不得不应付：“钱律师，许律师对你真不错，他……”
话没完，亚踩了他一脚。他吃痛，却不敢怼回去，现在这女人肚子里是他的娃，得罪不起！
亚还不给他好脸色，吩咐：“你去地下车库开车，我和苒姐从大门走。”
迟瑞心里不乐意，嘴上只能应承：“你心点，好好走路，别蹦别跳。”
亚嗔怪：“苒姐，你他烦不烦人？”
苏苒拿他们没法，笑：“迟，你去开车，我会看着她。”
亚继续拉苏苒的手抱怨：“苒姐，我这一怀孕，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以前我妈管我，我还能躲得远远的，现在这家伙甩都甩不掉，连上个厕所都要跟着。”
电梯门开了，她和亚跟着前头的人出去。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迟瑞那是紧张你。你私下里对他怎么作都行，但脾气再好的男人，也是好面子的，在外面你得……”苏苒揽住她胳膊，“行了，不用我，你都懂。”
“我懂是懂，可禁不住他像个影子一样缠着呀！”
“我找个机会和他，你不是迟那边有人要过来照顾你吗？是你婆婆吗？”
亚哭丧着脸：“我婆婆哪会照顾人呀！是在他家做事的吴婶，是很有经验，他家女人怀孕生孩子都是她照鼓。”
“那不错，人来了，迟瑞也能放心些。”
“可我不想家里来个外人，我这辈子也就怀这么一次，迟瑞这家伙还把我丢给别人照顾，我怀孕已经够辛苦了。”
“你看你，他照顾你你嫌烦，不照顾你又不乐意，”苏苒看她撅着的嘴，还挺心疼，“哎，好好享受你的怀孕生活吧，你现在觉得哪哪儿都不顺心，等以后你回头看，会发现这段时间才是最轻松的时光。”
亚被吓唬到，抱住她：“苒姐，你认真的吗？得我好慌。”
八月的，黑得晚。两人站在大厦门口，远处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像是待嫁新娘的脸。只是昨日的新娘，明就会成奶娘，不过，这是每个女人都要走的路。
走过了，就算完成了一次蜕变。
“真的，有了孩子，怀孕时候的这点事，就是个毛毛雨。”眼看亚的嘴撅得更圆了，苏苒安慰她，“但你也唯有当了妈妈，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幸福。”
亚眼睛亮起来：“真的吗？”
“嗯，真的，这种感觉，是你喝多少杯奶茶都不能给你的。”苏苒很认真，“对一个女人来，也许婚姻不是必须的，但当妈妈的机会要是错过了，还真挺遗憾的。”
又是婚姻又是遗憾，亚欲言又止。其实，刚才电梯里那些抱怨的话，她只不过为了打个岔：“苒姐，刚才……刚才钱律师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觉得她就是故意气你的，你……”
苏苒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他如果找到了幸福，我该祝福他的。”
“可是，苒姐，你……你会不会也有遗憾？”许漠安当初对苏苒的好，亚最清楚了。
“亚，看你和迟瑞能修成正果，我挺满足的，”她握住她手，裹在自己的手心里，“你们这样，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了吧，也是我一直憧憬的，在最好的时间遇见那个合适的人。但我们很多人在最好的时间都能遇上合适的人，这不是最难得的，最难得的是，你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知道什么适合自己，不人云亦云，更不随意攀比，没焦虑没内耗，只过好自己想过的。很少有女孩子能在你这个年纪，有你这样的睿智，所以，你值得拥有这么美好的感情，这么幸福的生活。但是我呢，我犯过很多傻，所以现在这样的结果，我接受。”
脸上有风拂过，带走些许燥热，苏苒笑：“你遗憾吗？当然，当然有遗憾，但都是我应得的，我认。”
“苒姐……”亚看她笑着，却要哭了。
正话间，一辆白色的车靠近，探出钱菀霖的脑袋：“苏苒，你去哪儿？”
苏苒诧异，更诧异她的主动，微颔首：“我回家。”
“顺路，送你一程，”后面有车顶上来，钱菀霖忙补充，“有事和你聊。”
亚扯苏苒的衣角：“苒姐，和她有什么好聊的？”
苏苒瞥见迟瑞的车也跟上来了，拍拍亚的手：“我先上去了，放心，我有分寸的。”
当决定变被动为主动时，就势必会和钱菀霖有正面对峙的时候，与其拖到最后，不如先敞开了清楚。
苏苒系好安全带：“钱律师今走得这么早？”
“嗯，特意为了送你。”钱菀霖改了辞。
苏苒目视前方，很平静：“看来钱律师是有备而来。”
钱菀霖向左打方向，车子上了主路，她自嘲一笑：“对，没错，我是有备而来。”
钱菀霖是个对自己有很清醒认识的人。她自知颜值一般，智力一般，情商一般，最可取之处，便是有极强的远见和韧劲。上大学时，她的室友们纷纷耐不住寂寞，一个两个谈起了恋爱。但钱菀霖不，与其随便找个男人，不如用这个时间好好读书好好提升自己。
水涨船高，当你的船被托举到更高的位置，能和你一起在船上看风景的人，也更优秀了。而许漠安，就是她等来的很想一起看风景的人。
这些，发生了太多事，她是真的坐不住了。
钱菀霖率先问：“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听这语气，倒像是个许久不见的老友。
苏苒莞尔：“好好搞事业，和钱律师看齐。”
钱律师的努力，在所里是出了名的，连高舒秋都自叹弗如。
钱菀霖挺受用，但还是谦虚：“所里能看齐的人多了，你真是抬举我。”
她认真拿自己和苏苒比较过，这女人除了比她好看些，从头顶心到脚指头都是落了下风。她不明白，许漠安为什么这么睁眼瞎？
她继续问：“没有其他方面的打算吗？”
苏苒笑了：“钱律师，去我家的这段路不长，你想问什么，不妨直。”
回家的路线很多，钱菀霖却选择了最堵的那条。上了高架，车流如龟速，一如他们的谈话速度。
“好，既然你这么直接，我也就不废话了。”前面的车刚好停了，钱菀霖也踩了刹车，侧头，“不准备和你女儿的，哦，是叫星星吧？和星星的爸爸，我是亲生爸爸复合吗？”
苏苒直言不讳：“谢谢钱律师关心，不过应该没这个可能。”
“哦，”钱菀霖立刻抓住了重点，“你的应该是什么意思？”
车子再次启动，速度仍旧如龟速。
苏苒看周围熙攘的车流，静默了会儿：“钱律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这世上只有三件事，自己的事，别饶事，老的事，我自己没这个打算，但不知道老会怎么安排。有时候越得信誓旦旦，越会啪啪打脸，钱律师你对吗？”
钱菀霖不自然地笑：“这也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想知道你的决定。”
苏苒语气轻松：“哦，我的决定啊，我的决定就是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
“开心？”钱菀霖有点错愕，“我以为你是个多稳重的人，没想到也这么肤浅。”
“呵呵，钱律师，我这个人是挺肤浅的。”苏苒第一次侧头，瞟了她眼，“钱律师不喜欢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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