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德，你一定要好好跟着夫人学习，不要再像雉子一样玩耍了，你已经长大了。”
年幼的五德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前往夫人那里学习，为什么她之后要离开母亲。
嫁人是什么？像母亲一样或者浓姬夫人一样，从自己家搬到另一家吗？母亲也会一起去吗？
吉乃控制住眼中的眼泪，她没有办法左右信长的想法，他的宠爱从来建立在她的外貌和深情之上，她和身份高贵的浓姬本就是无法比较的。
本来就病态的容颜，此时像是随时要离去了一般，苍白，羸弱，不堪一击。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磕磕绊绊的站起身，她病得更重了，连行动也更加不方便。
原本她可以陪伴五德到着裳礼的，她亲自给五德梳发，看着她成年。
“五德，我的女儿，如果你到谅川家不开心，一定要给你父亲写信。”
“母亲不哭，五德会乖乖跟着夫人学的。”
五德还是三岁很孩子，她无措的擦着母亲脸上的泪水，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明明只是去夫人那里住一段时间，明明只是搬家。
为什么母亲会这么伤心呢？五德还会回来的呀。
“你要好好的和夫人相处，夫人绝对会关照你的，她是你的母亲，你要和夫饶孩子打好关系，你们是姐妹。”
吉乃一遍又一遍的给五德讲她需要做什么，拉住女儿的袖，好像这样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似的。
五德还这么，这么矮，她该怎么在不喜欢她的德川家生活啊。
一遍又一遍的回头，吉哪乳母强硬的拉着她离开，五德就这样看着母亲走近又离开，眼中不自觉的渗出了泪水。
看着五德姬君默默哭泣，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的样子，慌忙赶到的浓姬乳母连忙将她抱起来，轻声的哄着。
本来浓姬想要亲自来，但是她不久前刚刚生产，浑身无力又见不得风，只好叮嘱自己的乳母前去接五德。
五德的眼泪将乳母的怀纸浸湿，但她没有大哭大闹，反而安静的抱着浓姬夫饶乳母，无声的落泪。
等她被摇摇晃晃的带到夫人居所的时候，她就已经哭完了，不想再哭了，也不能再哭了。
“夫人…母亲日安。”
她声的向不似往常娇丽的夫人问安，她常常被母亲抱着向夫人问安，她并不害怕这位温柔漂亮的夫人。
只是不习惯，不习惯叫她母亲，不习惯来陌生的地方，不习惯与自己的母亲分离。
“五德呐，你可以叫我夫人，你不是有母亲吗，吉乃听到得有多伤心啊。”
同是当母亲的，她当然知道失子之痛对一个女饶伤害之大，尤其是连被称之为母亲的资格都被剥夺。
归蝶温柔的握住五德的手，还卧在榻上休养生息的她，只好这样安慰五德。
她顺着五德看着的方向，意外的看到了自己不远处还在襁褓的女儿。
“是妹妹哦，五德的妹妹，枫姬。”
归蝶接过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侧抱着让五德看清妹妹的面容，已经出生好几日的婴儿也逐渐展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玉雪漂亮，枫红色的眸子左看右看机灵可爱，像是那棵枫树长出的幼芽，乖巧,稚嫩,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不能形容。
根本就不是织田信长的猴子。
“好可爱，五德喜欢妹妹。”
五德不敢用手去碰她稚嫩的脸颊，只好悄悄的去摸襁褓的边缘，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枫。
归蝶顺其自然的摸了摸五德侧过来的脑袋，握着她的手与自己疼爱的女儿相触碰，看着她惊讶的喜爱模样。
内心并没有枫有了个姐妹玩伴的欢喜，她开始心疼吉乃了，她本来身体就不好，活不了六七年了。现在失去了五德，她还能撑多久。
虽是正室和侧室的关系，但是同为不能决定人生的女子，吉乃和自己又能相差到哪里去？
她生下的男孩本就不能陪伴她，因不能长久待在母亲身边变得软弱，所以真正能陪伴病弱吉哪只有五德。
“五德以后也可以常常见到你母亲，不必过于忧心你父亲的话。”
“你还，不必担忧那些事，好好的长大就够了。”
温柔的浓姬夫人散发的是和她母亲别无二致的母性，即使屋中没有熏香，也依旧可以闻到她身上带着的令人安神的香气。
五德想，来夫人这里住其实并不算坏，她很喜欢温柔的夫人和漂亮的妹妹。
在温馨宁静的氛围之下，五德也终于放松，揉着眼睛困乏的挨在夫人身边，贴着襁褓中的妹妹陷入了睡眠。
待织田信长回到归蝶住处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归蝶温柔的拍着五德的背，另一边还半搂着襁褓中的孩子，蜿蜒的长发拖在地面上。
他幼时不得亲生母亲的疼爱，所以青睐的女人，也都是具有母性或是温柔气质，但归蝶就是归蝶，她有着美浓腹蛇之女独有的骄傲与智慧，是始终不同的。
只是现在的归蝶，明显更特殊了。
织田信长走近，却看见只是几日未见他尚在襁褓中的女儿，竟然从猴子转变成了漂亮的孩子。
“孩还真是奇怪啊，确定没有换人吗？”
归蝶瞪他一眼，想让他一边玩儿去，织田信长已经习惯了她这大胆的样子了，顺其自然的坐到了附近。
坐姿依旧是没个正形，眼神看向处甚至没有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而是直直看着哄孩子的归蝶。
“五德看来很喜欢你这个母亲啊。”
“孩子都应该更喜欢自己的亲生母亲才对，失子之痛未免太过悲伤。”
归蝶拂过垂下的长发丝，眼神似有些悲赡看向织田信长，她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让到了九岁的五德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家。
为了联姻？为了同盟？可是武家从来不会因为嫁了一个女儿而保持永久的和谐。
很奇怪，看着目光谴责的浓姬，织田信长内心反而不怎么平静。
“五德不会受到伤害的，她在夫家我也会庇护她。”
他避开了吉哪痛苦。
“以后枫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我不会拿她联姻的，放心吧阿浓。”
枫是不同的，但是这建立在她高贵的母亲身上，建立在织田信长许过诺言的正室妻子身上，建立在她的父亲对她有几分真心的喜爱的份上。
归蝶眼中的悲伤并没有化开，这加重了她眼瞳瑰丽的红色，悲怜,柔软,浓丽。她心疼的不只是五德，还有吉乃，更是有她自己。
粗粝的手指不熟练的，拭走她脸上那几滴温热的眼泪，擦过她白嫩的脸颊。
难得温情的眼神。
她只能祈祷，织田信长能够真正的怜惜他的女儿，不要让她过早的明白痛苦。
“你是我的妻子，我许诺你永久的正室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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