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东莱、郑安民那里一片祥和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深夜时分，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万俱寂。然而，市委大院的西厢房却灯火通明。
办公室里，气氛异常凝重，几乎可以用“愁云惨雾”来形容。市委书记康乐正坐在办公桌前，眉头紧锁。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就在这时，一份来自省政府办公厅的正式文件摆在了他的面前，犹如一道晴霹雳。文件通知石梁市委市政府，省长宋显扬将于七月三日至四日前往石梁进行调研，并要求做好相应的接待工作。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宋省长绕开市区呢？”市委秘书长余亮一边着，一边摁灭了手中的红塔山香烟，他的眼神闪烁不定，透露出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由于裁员工作的进行，石梁市接连不断地发生了规模的聚集性抗议活动。虽然这些事情与康乐本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他毕竟还是市委书记，对辖区内的政治稳定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更糟糕的是，柴机厂内部存在着太多的蝇营狗苟之事。如果那位年轻的省长真的深入调查，恐怕会揭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到那时，局面恐怕会更加难以收拾。
还没等康乐把心中的担忧出口，余亮就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样，主动开口补充道：
“从省府办的意见来看，这次规划的线路应该和三年前娄得道同志调研时差不多，都是从曦江逆流而上，依次视察临涛、坪坝和石梁这三个市州。不过，这次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全程都乘车，不再使用水路了。”
康乐听完余亮的叙述，身体稍稍向后靠在椅背上，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这几，他被柴机厂的烂摊子和郑安民的背叛弄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仪容仪表，以至于现在胡子拉碴。
逆流而上的话，进入石梁的第一站应该是神女县，其次是永安、汉桓，再往后则是是石梁市区、开江。
由于这次调研的时间较为紧凑，神女县这种偏旅游的地区，已经被省府办排除在调研地点外。相反，永安县则会成为重点————多半是因为新任省府副秘书长王藏锋出身于永安。
“七月三日的行程倒是比较好安排。”罗耀宗道，“显扬省长会用一整的时间去考察永安新县城的建设情况，同时也会调研永安县投资公司。”
罗耀宗着省府办文件中的内容，心中泛起了浓浓的嫉恨：还真让陈东莱这子走了大运，搞出了一个全新的基建发展模式。现在居然连省领导都惊动了。
康乐点零头，示意继续。余亮清了清嗓子，“可七月四日的安排就棘手了。按省府办的要求，显扬同志点名想要视察几个市属重点企业。”
康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柴机厂的问题，省里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个盖子一直没有在省领导面前被揭开而已。如果宋显扬在厂里调研时闹出了乱子，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站在一旁的罗耀宗张了张嘴唇，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开口劝阻道：“书记，秘书长，省府办似乎没有明确指定视察的单位，只是指名要求调研市属大型企业而已。”
“我的想法是，把七月四号的调研地点定为石梁日用化工品厂。日化厂目前虽然也存在裁员和资不抵债的现象，但总体情况要比柴机厂好很多，不至于闹出乱子。”
康乐顿时眼前一亮。罗耀宗这伙子的头脑就是转得快，三两下就能寻找出替代方案。
再想想那个叛出师门的郑安民，康乐不禁更加对眼前的秘书高看一眼：能力强又忠心耿耿，比某些见风使舵的玩意不知道高出多少倍！
“要不还是按耀宗的，让显扬同志去日化厂调研？”余亮谨慎地提议道。罗耀宗的方案确实能规避大部分风险，更重要的是，日化厂的党委书记、厂长梁巾帼是陆茫茫的秘书出身，想必宋显扬不会对他政治盟友的下属多加刁难。
康乐心中暗自思忖，他对这次调研充满了焦虑和不安，但同时也怀揣着一丝希望。他深知，只要能够熬过眼前的难关，凭借着他与省委副书记雷海潮的关系，接下来的一整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波澜。
他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时间能够快些过去，尽快迎来明年年中的届中调整。尽管他心里明白，以石梁目前的状况来看，自己要想当上副省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即使无法如愿晋升，只要能被调往江阳市或者七桥市这样经济基础较好的地市，那也算是一种进步。
毕竟，离开石梁这个烂摊子才是当务之急。在省领导们的眼中，他几乎已经和柴机厂的崩溃紧密联系在一起。继续留在这里，不仅会让他在领导心目中的形象受损，更会对他未来的发展产生严重的负面影响。所以，越早离开这个地方，对他来就越有利。
康乐陷入了沉思，片刻后缓缓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日化厂虽然经营好，但不能完全代表石梁的整体情况。”
柴机厂的土地产权争端和欠薪问题，早就已经被递到省委领导案头。只是安排领导视察一个日化厂，涂脂抹粉的意味未免太过浓厚，恐怕很难在省府办那边过关。
罗耀宗见领导采信了自己的建议，心中感动之余，连忙补充道：
“如果书记担心的话，可以在显扬省长对日化厂的调研结束后，安排他参加市属国企的一把手集体到场座谈会。这样一来，既能在省府办那边交差，又能避免省领导深究柴机厂的问题。”
康乐总算点零头，原本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老余，按耀宗同志的意见草拟一份行程安排，请示省府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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