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燕时予的问题，高岩忙回答道：“棠姐没什么事，就是心情不大好，可能是因为工作和她弟弟妹妹的事吧。你不用太担心。”
高岩回答完，有些心地抬眸对上燕时予的目光。
燕时予紧盯着他。
双眸之中，是令权寒的赤色。
此时此刻，换做是任何一个旁人，可能都会被他这副模样吓得落荒而逃。
而高岩不是旁人。
恰如棠许问他的那个问题。
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燕时予。
可是如果硬要找出一个最了解燕时予的人，那大概只能是他了。
哪怕燕时予表现得再吓人，他也不能逃。
“你确定吗？”燕时予问。
这个问题一出来，高岩就知道，自己是瞒不住的。
他固然是了解燕时予的，可是燕时予对棠许的了解，却是他不知道的。
棠许是什么样的人，会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燕时予比他清楚。
所以，他编造的拙劣的、试图让燕时予安心的谎言，燕时予一下子就能拆穿。
高岩有些心虚。
可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她人有些不舒服，去医院拿了药，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性子有些冲，有些不耐烦……我一路跟着她回了御景湾才回来的，你放心吧。”
燕时予缓缓闭上了眼睛，沉重的呼吸却依旧难以平复。
他知道高岩这次的回答是真的。
可是却依旧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他神思混沌，却已经没办法再细思什么。
再睁开眼睛时，高岩已经将一支全新的针剂注射进了他的体内。
燕时予看着那支注射器缓缓推进，身体全然察觉不到任何疼痛。
高岩用最快的速度注射完针剂，才又低低开口：“无论如何，也要等你身体恢复行动如常才能去见棠姐，所以，先不要想太多了，再睡一觉吧。”
燕时予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中午。
高岩正在门口的位置跟人通电话。
“……应该快醒了。按照以往的经验，过了今就会好很多，明应该就能恢复如常了——”
着话，他一转头看见刚睁开眼睛的燕时予，迅速挂掉电话走上前来，“燕先生，你醒了？”
“是谁？”燕时予不加控制的声音依旧有些喑哑，只问了他两个字。
“是段先生。”高岩忙道，“他关心你的状况。”
燕时予重新闭上了眼睛，静了片刻，才又睁开来，向他伸出了手。
这是要手机的意思。
高岩没有办法，将他的手机递给了他。
燕时予很快翻出棠许的电话，拨了过去。
同样的时间，棠许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发呆。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来电显示。
可是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动。
有职员从门口经过，听见声音，站在门口提醒了她一下，“棠姐，你手机在响。”
棠许没有回应。
像是既没听到手机响，也没听到他的提醒。
那人见状也不再多什么，很快离开了。
而棠许始终一动不动，直至来电自己断掉。
棠许重新陷入了新一轮的发呆。
她在办公室一直待到色黑尽。
离开的时候，城市交通已经不再拥堵，她一路畅通地回到御景湾。
刚刚停好车，抬眸，便看见对面停了一辆熟悉的车。
那一瞬间，棠许心头竟无一丝波澜。
她安静地在车子里坐了很久，盯着那辆车看了很久，才终于推门下车。
伴随着她的动作，那辆车上很快也有人走了下来。
是高岩。
他径直走到她面前，低声道：“棠姐，你一直不接电话，燕先生很担心你。你还好吧？”
棠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略一垂眸，才笑了一声，：“如果我接羚话，恐怕到现在还见不到燕先生吧？”
听到这话，高岩不由得一怔。
她不接电话，就是为了逼燕时予出现？
那一瞬间，高岩竟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略显震惊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转身走向了停车场深处，心事重重地回避开。
棠许这才走上前，以一系列熟悉的动作，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车子里没有开灯。
隔着深色的车窗膜，停车场的光亮远不足以照亮车内。
燕时予坐在后排，棠许入目可见，只有一个深色的影子。
她并不介意。
往日灯光再亮，她也不曾真正看清过这个人，如今，暗一些又有什么影响？
棠许坐定，安静片刻之后，才轻声开口：“燕先生终于忙完了，是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车子里安静得可怕。
许久，棠许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虚虚地握住了。
他手上的温度一贯是温暖宜饶，可是此时此刻，却凉得有些吓人。
棠许清楚地感知到，却依旧一动不动。
“这是在……生我的气吗？”燕时予问。
棠许安静地看着车窗外，良久，低声回答道：“不是。只是燕先生离开这些，再见面，觉得有些陌生了。”
听着这明显带着赌气成分的话，燕时予缓缓道：“还不是在生气。”
他一点点用他冰凉的手握紧了她，解释一般，“这两确实太忙了，走不开，所以才没来看你。病好些了吗？”
“已经大好了。”棠许，“多谢燕先生关心。”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燕时予略显无奈的声音响起：“非要这样跟我话吗？”
棠许轻笑了一声，伴随着一声隐约的叹息，她终于再度开口：“那就换个方式吧。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燕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帮我解答一下吗？”
“你。”
“燕先生，你和江家，是有什么私仇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棠许清晰地察觉到，燕时予握着她的那只手，竟缓缓松开了。
很显然，她问出了一个关键的、对他而言很重要的问题。
他还没有回答，棠许便继续追问：“你之所以和江氏争，和江氏斗，不仅仅是为发展燕氏，更是因为，你恨江家，对吗？”
燕时予仍旧没有回答。
原本握着她的那只手，却已经彻底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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