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然看着学生们上一次的测验成绩，叹了一口气。
他的绩效已经吃过一次c了，如果这非常关键的期末季度不能拿出点成绩来，他都不用谈晋升职级了，他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卷铺盖走人了。
其实如果是单论考试成绩，他还能有些办法，他之前和陈雪做的工作已经几乎让所有不愿意学习的学生开始配合学习了。
这学期的专业内容并不难，学生们也挺聪明的，只要再多花点时间，细心耐心一点，期末把成绩提起来李默然还是有信心的。
可是在期末绩效的占比中，除了考试成绩外，还有一项最大的是“学生专业成果展示”。需要让学生利用本专业的知识做出一个作品，然后拿到整个年级进行比赛。
绩效的评比更是“末位淘汰制”，哪位老师班级的学生作品如果是后几名，那么绩效就直接变为c甚至d了。
现实中的压力和麻烦就是这样令人头疼，李默然感觉在世界中的时候自己还更加自在一些。
“现实什么的，别去管了吧，我只需要在世界中过得快活就行了……”
这样的念头突然从李默然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不知为何，当他想到这个念头时，他的身体突然传来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奇怪……这样的念头我是不是以前也有过？”
恐惧伴随着既视感在内心蔓延。
李默然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从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中解脱了出来。
既然都把世界当成了现实一样认真对待，那反过来也不应该把现实放弃或者去逃避。
李默然准备去认真面对这些麻烦，他在世界一路成长一路解决了各种各样的对手，那在现实世界也得去仔细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案。
这个期末“学生专业成果展示”最大的麻烦是这些职业学校的学生才刚刚入学一学期，并且他们之前的很多人是一点基础没有的，所以他们要做出成果来，也只能是在李默然的指导下做出一些简单的网页之类的。
毕竟html、css这些技术只要花时间理解记忆一下就比较容易学会，JavaScript脚本也比较容易找到简单好用的模板。
可是学生只学了这么短的时间，做出来的作品能达到怎样的效果，李默然就不太能确定了，他决定去找一些经验丰富的同事问问看。
辗转来到了隔壁老师的班级，对方似乎正在指导学生，李默然感觉不便打扰，于是就站在了门外等候。
不过教室内师生的对话，在他这个位置倒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配置文件是什么意思啊？文老师。”
“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记住我刚才给你讲的如何运行就可以了，还有这些相关术语的含义和我这里写的设计思路你去背一下。”
两人交谈了一阵之后，文老师离开了教室，一出门就撞见了李默然，他有些尴尬地笑着，立刻打了一个手势让学生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收了起来。
“呀，李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资历尚浅，不太明白这学生的成果展示应该让他们做些什么，所以想来向您请教一下，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默然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一想到自己刚才站在门口也不能假装没有看到，就干脆问了问。
“文老师您是在让学生做怎样的项目啊？看上去难度有点大啊，他们才学了一学期，能做出这么难的项目吗？”
“这个呀，就是李老师你有所不知了，谁学生这学期没有学就不能做呀？学生做出超前的作品不是正好能证明教学做得好嘛……”文老师笑着。
这样的笑容表情，李默然并不是没有见过，无论是世界还是现实世界，同样是存在着无数的心机和勾心斗角，李默然大概能读到对方话里的含义。
“文老师，我们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吧，我很想向您了解一下之前的学生成果展示都是些什么样的项目。”李默然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对方被自己撞见了有一些尴尬，可以利用这一点从对方那里打听到更多的信息，只不过需要给对方台阶可下。
“我不抽烟，不过我可以请文老师喝点东西，就当是学费了。”
文老师微微皱了下眉头，还是跟着李默然走了一趟。
僻静的角落里，李默然将手中的饮料递给了文老师，对方犹豫了片刻，还是谢过并接下了。
“之前的学生成果展示嘛，也都是那样。这东西主要是给学校领导看，领导打分加上老师们交叉给其他的班级打分，当然，你懂的，领导打分是占大头的。”
文老师不紧不慢地。
“领导并不是都懂技术，但是他们很在乎效果是不是足够高大上，能不能作为学校的宣传材料，所以嘛，项目自然是越复杂越花哨越好。”
李默然愣住了，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可是这些学生很多之前是没有基础的呀，这才学了一学期，怎么能做出复杂的项目呢？”
文老师耸了耸肩：“嗨，这个嘛，学生虽然还不会那些技术，但李老师你自己会嘛，你之前也应该有从业经历，做过一些东西吧，你只需要拿出来‘指导’学生们，他们就能做出来了。”
“可是那涉及到了太多他们还没有学过的技术，就这短短几个周怎么可能把他们教会？他们中的很多人上个月才基本掌握羚脑的基础操作呀。”
文老师看着李默然，笑而不语。
李默然不会真到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个“末位淘汰制”的真谛了。
老师的绩效和学生的成果展示挂钩，而新生很难直接做出很厉害的作品，所以为了不被“淘汰”，为了绩效和工资，大多数老师会采取的策略就很明显了。
直接自己做一个，或者找一个华丽的项目代码改一改，拿给学生，让他们背一下稿子参加展示评比，这就是可以保住自己绩效的“最优策略”，也是效率最高的方法。
“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对于学生没有任何意义吧……他们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学到，只是为了让领导和学校开心……”
李默然其实很理解同事们的做法，包括他自己也是一点也不想被扣工资和绩效的，晋升职级的机会本来就不多，被打镣绩效那么今年和晋升基本上就无缘了。
文老师轻声笑着：“这学生们其实也很有收获的嘛，他们可以锻炼表达能力，得到成就感，赢得好成绩之后学校还会有奖励，大家都会开心。”
李默然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学生能不能学到东西这种事，有谁会在乎呢？
学生学习的好坏对于职业学校的领导来，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能拿出漂亮的“成果”宣传吸引新生或者作为教学建设的成绩就可以了。
甚至于对于老师来，也不是那么重要，包括李默然，之前也是在想着学生期末成绩对自己绩效的影响。
大家心中所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而非是这些学生的感受或未来。
文老师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留下了沉默不语的李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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